一个武士闻声侧过脸,司马师看到,他下垂的深黑眼袋,在神经质地抖动,荒癫阴郁。
没等薛婵说话,武士就只朝街里方向、他们四人所行前路指了指,便回头继续僵硬行走离开。
“………”薛婵眼里难过之色,嘴上欲言又止。
两个怪秘武士,转眼后就消失进浓厚的灰烬雪幕。
子元带头,接着沿街向前走,不一时,隔着雪雾他看见一道火色。
两座黑血斑斑楼阁间,妖火通明的石室,半敞着门,里面传出碰撞切割声。
从木门扇边探看,落地灰雪已浸湿门边红裘地毯,酒气混合血气扑出,十分腥烈刺鼻。
室内一侧有简陋置席,几个灰衣黑甲武士已醉倒案边,大粗瓷酒坛在一旁,黑乎乎的污渍遍地。
堂室另一边正中,两盏悬吊青铜灯架,粗大的黄蜡烛明亮燃烧,一道屏风隔放在中间,上面布满陈旧不清的浮绘。
一个布衣小厮,呆呆靠在屏边,不停擦拭着什么,裤脚被鲜血染红。
离门近的一个武士听到动静,木然侧过脸,同样充血圈黑的双眼,麻漠瞥了子元一下回头继续抿酒。
司马师走进去才发现,那地上裘毯是被血染红的,他顿了一下,没有理会屏风另一边的瘆人响动,径直走到饮酒武士面前坐下。
阿瑜他们三个在后面落坐,薛婵脸色依旧煞白,不敢转眼向那堂中屏风。
武士抬起头,疲惫与古怪僵硬,嘴角淌下一线酒液。
双眼空洞,司马师就在他面前,目光却如盯着透明空气,瞳仁毫无焦点。
“壮士,你们是何人?”司马师问,并指了指旁边,醉倒的其他几人。
武士眼神缓移了一下,对上子元目光,像听不懂其所言,愣了半晌。
接着他弯下腰,从案下取出一支黑色琉璃瓶,倒满跟前一个空酒盅。
透着微红的清浅酒体,武士将盅推给司马师。
“喝。”
阿瑜在子元后身侧,四下观察,这间堂原来十分敞阔。她瞧向递来的那盅酒,娇眉一挑,有点不自在地暗拉司马师衣袖。
他抚了下她手背,表示无妨。子元右手上还戴着华阴戒,指尖碰到酒盅的一瞬,屏风那边响起咯咯诡笑。
笑声荒怪可怖,武士眼珠一跳,呆麻的脸部线条闻声发拧。
司马师皱起眉头,读不出眼前这谜狂氛围,就把酒盅举至唇边,抿嘴一啜。
已被驯服、归于自己魄脉中的血红煞气,被怪异醇酒激发,子元右边瞳仁噌地蹿红,他舌头顶住上颚、翻盅一饮而尽。
一点酒滴从唇边渗下,武士通红眼珠这时瞪向他,才有了注意神色。
“………军郎爽快。”
武士像是在摩擦齿尖发声,语音令人难忍的刺哑。
“壮士,现可告知否?”
挤出一个扭曲笑容,武士举起身侧重剑的剑鞘,递示给司马师看。
“……潼关众?”子元念出上面刻字,血眼抬起瞧着武士。
“吾众本来为平**、救弘农……但,眼下光景,出乎意料之惨烈……”
他再给自己酒碗倒满,浅红酒液颜色已变深,大眼里麻木血丝轻跳,握住巨剑柄的手上筋肉要爆出一样。
武士一口把碗中酒干了,呆麻怪态有所缓解,接着对司马师说:
“军郎义体非凡,也是冲堕孽杨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