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被辟开一条通道,来的是一队士兵,为首的一人四旬上下,头戴武弁,身着官服,佩戴黄绶,是个武武官。黄绶是千石以下、六百石以上官吏佩戴的。也不知是掌管此处治安的长官还是路过的某个军官。
那人看了看瘫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张彻和私下里瘫倒成一片的壮奴们,又见姜泫站在人群前,便向姜泫问道:“是你所为?”听起来,语气颇为不善。
引来了军官,姜泫心中暗道一声麻烦,但没事还去惹事的姜泫,还怕来事?姜泫向那军官不卑不亢行了一揖,说道:“正是?”
那军官仔细打量了姜泫,看气质和衣着,想来也是非富即贵。久在雒阳为官,他也知道万事小心,便稍稍放下架子,说道:“我乃开阳门候,换防经此,遇见斗殴,不得不管。你为何殴人?”
原来是个六百石的城门门候,这算是在他辖区左近出的事,路过了,看到了,过来询问也算理所应当。
姜泫指了指张彻,回答道:“此人于太学门前指使家奴行凶,殴伤多人,我只不过小施惩戒罢了,此间诸位学子皆可作证。”
“对!”“没错!”“就是这浪荡子先欺辱我等!”
一众学生、士子纷纷声援,那开阳门候也知晓了事情原委,大概就是哪个贵公子仗势欺人却触了霉头。想着这群学生天不怕、地不怕,不少人家里长辈都是朝中显赫,他一个小小的城门门候可惹不起,此地出事也算不到自己头上,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掺和为妙。念及此,便不再追究姜泫,而是让手底下的士兵先把张彻和他的一帮子家奴搀走,省得群情激奋再真打出了人命。
张彻刚被两个士兵搀起来,终于缓过来了那口气,便喊道:“呀……呀……我乃张常侍从子!此人……此人……”说着,摆脱了两个士兵的搀扶,指着姜泫:“此人无故挑衅、殴伤我等,还出言不逊、辱我从父,简直大逆不道!还不快给我拿下!”
“亲娘嘞!”那门候大惊失色,寻思张常侍肯定就是张让啊,怎么就碰上了张让的从子?自己倒来凑什么热闹?门候也是没办法,指了指姜泫,吩咐了一声:“拿下。”
“喏!”一众士兵领命,就要上前来逮捕姜泫。
“不许拿人!”“光天下日、朗朗乾坤你们还有王法吗?”“你这门候敢做宦官走狗,敢拿我清正士子?”……
如果姜泫踢的是平常的王公子弟,那学生士子们还不至于如此激动。可姜泫踢的是张让的从子啊,这已经从私人恩怨上升到士人与宦官的矛盾了。见那门候下令拿人,一群学生士子围了上来,一伙人将姜泫护在里面,一伙人围住这队士兵,同时骂声、呼喊声不绝。
“反了,反了!”张彻也是被学生士子们吓到了,惊怒之间,冲着那门候喊道:“这群士子是要造反!你快给我拿下!拿下!拿下啊!”
“这……这……”在太学里大肆缉拿学子,若是出了事,他个六百石小吏可担待不起,正难办的时候不知谁踩了他一脚,这乱哄哄的又哪里知道是谁菜的,只得叫嚷道:“哎呀!是何人?谁敢冲撞……退下!退下!”
“诸位不必如此,我姜泫一人做事一人当!”姜泫怕事情闹大,再连累许多学生士子,也在劝阻,可是群情激奋,如何能劝得住?
“且慢,且慢!诸位且先住手!且听我袁绍一言!”人群中走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袁绍。袁绍、曹操等人本来也在看石经,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紧接着就是开阳门门候要拿人,太学生们奋起相救,眼见场面无法控制,袁绍察觉到人心可用,便赶忙出面干涉。
在场的学生士子一听是袁绍,都知道袁家四世三公,袁绍折节下士、名声在外,还专与宦官及其党羽作对,便都暂时停了手,让袁绍出来主持公道。袁绍的名声,姜泫当然是时常听说,心中不禁暗道:“果然是树的影、人的名,群情激奋之下,后果难料,然袁绍一报姓名,便镇住了场面。四世三公袁本初,果然名不虚传。”
见学生士子们都冷静了下来,袁绍走到姜泫身边,行礼问道:“足下如何称呼?”
姜泫还礼,回答道:“汉阳姜伯霈。”说话的时候姜泫打量了一番袁绍,自己本就是英武俊秀挺拔之姿,只论相貌,还要胜过袁绍。但袁绍举手投足之间,却使人如沐春风,仪容风度,又让人心生追慕之情。
袁绍转过身,又对学生士子们说道:“诸位且听我一言,有我袁绍在,定不让人拿走伯霈。诸位若是信我,就请稍安勿躁。”说着,就往门侯那走去。
一旁的曹操也怕事情闹大,引来其他人,再把这群学生士子们都治个罪,那他们的前程恐怕就都耽误了。曹操见袁绍想要强硬赶走那门候,便先上前走到门候面前,路过袁绍身边的时候还轻轻拍了拍袁绍,袁绍自然会意,没有发作。
曹操面带微笑,仿佛看到老朋友一般,说道:“郑君,可曾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