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泫心中不爽,就是想找不痛快。眼皮也不抬,只是嗯了一声。
狱吏见姜泫这个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喊了一声:“兄弟们,给我上!”
七八个人围住姜泫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姜泫心高气傲,哪里肯吃这些亏?猛地站起来还以老拳,可是身上两处伤口只是让两个猎户草草包扎,这一动又挣裂了伤口,再加上伤口感染发炎,也没什么力气,只挣扎了几下便被对方再次摁倒在地,拳脚如雨点一般落在身上。只打得姜泫头昏脑涨、不辩西东。
“住手!”几个人正打着,一听后边有人说话,狱吏停了手,一回头,心中一凛,马上换了一个笑脸。这人狱吏可认识,正是河南狱史,算是狱吏的上司。
雒阳狱由司隶校尉、河南尹与洛阳令共同管辖,狱史在河南尹何进的郡朝执掌刑狱,可是拿捏着这群狱吏、狱卒的小命呢。
狱吏陪着笑脸,点头哈腰走到狱史面前,一揖到地,说道:“见过……”还没等他说完,那狱史也是火爆脾气,一巴掌呼了过去,只把狱吏打得金星四散、天旋地转。
不说狱吏如何,就连打人的狱史都感觉手掌酸痛、胳膊像是要被甩脱臼了一样。狱史活动活动胳膊,怒喝道:“滚!”狱中狱卒搀扶着迷迷糊糊的狱吏灰溜溜地逃出了牢房。
狱史看了看瘫倒在地上的姜泫。走上前,将他扶起,让他坐在干草堆上,身子靠着墙边。
姜泫抹了抹脸上的血污,问道:“足下何人?因何助我?”问话的同时,姜泫也在打量着狱史。这狱史二十五六,四方大脸,胡须短而浓密,颇有些豪杰正气。
狱史也不嫌牢房里环境差,同坐在一旁的干草上,说道:“我乃河南尹朝中狱史,巴郡赵韪,字正然,是代何府君来探望伯霈的。”
姜泫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正然兄,还需替我谢过府君……”
赵韪见姜泫说话有气无力的,再看他身上正在往外溢血的伤口,便先退了出来,又连忙安排医师看伤,并严斥一干狱中吏卒好生照看,那些个狱吏和狱卒自然不敢怠慢。医师帮姜泫重新上药、包扎之后,又开了些汤药。赵韪指使狱卒帮姜泫服下汤药,姜泫便沉沉睡去了,赵韪也就不再打扰,直接回河南尹府去了。何进方回来时,就被勒令禁足府中,不得与僚属见面,也不知这时怎样了。
仲秋的汉宫,黄昏已经谢去,夜幕渐出。金砖铺造的地面,在残阳下闪着温润的光芒。琼楼玉阁交错,各抱地势。宫殿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辉煌之中,一切又不是那么真实。
雒阳北宫,永安宫内的西南角半年前便新修了一处宫殿,名为景阳宫,如今回京不久的万年公主已经入主此宫。
就在这景阳宫内,刘芊独自斜倚窗栏,一身粉色繁花宫装,外着素色纱衣,墨发侧披,随风轻舞。似湖水的眼眸里,藏着一份忧伤。望着落下的夜幕,喃喃自语:“若是母后还在人世,那该多好啊……”
刘芊口中的母后,便是天子刘宏的第一任皇后宋菁。宋皇后当时虽身居皇后之位,但为人贤淑宽厚,处处小心谨慎,却反遭到众妃嫔的嫉妒。光和元年(178年),以何艳为首的宫中妃嫔联合十常侍,诬陷宋皇后用巫蛊之法诅咒宫人。宋皇后因此被废黜皇后之位,打入冷宫,不久忧郁而亡。
母亲离去时,刘芊时值八岁,在宫中无依无靠。董太后看她可怜,心生怜悯,便收入永安宫中抚养。在这里住了三年后,皇子刘协出生,董太后为了保护这对兄妹,便将其都送至河间老家。数月前刘芊离开弟弟回到雒阳,董太后在永安宫内又独辟景阳宫,供刘芊居住。年幼丧母的经历,促使刘芊提早接触到人世间的凶险,与同龄人想比,她更懂得这人世间的游戏法则。
自广成苑围猎遇险归来,刘芊虽平安无事,但姜泫却被捕下狱,还被安以谋反刺驾的罪名。所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令人始料未及、猝不及防。对刘芊而言,姜泫的安危时刻牵动着她的心弦。自己虽贵为公主,但尚无任何实权,难以左右局势。
中午,刘芊刚刚回到景阳宫,刘宏便前来探望,之后刘芊向刘宏求情放了姜泫,却被刘宏拒绝。原本其乐融融的父女俩,因为此事还差点吵了起来。
“谁人能助我救姜泫呢?”正当刘芊抬头望向窗外,一群大雁从宫殿上空掠过,自北而南。
“咦……大母!”刘芊心中一喜。大母便是刘芊的祖母董太后,董太后乃是天子生母,若有董太后出面,定就能助刘芊救姜泫脱狱。
“来人,去见皇祖母。”局势多变,事不宜迟。刘芊顾不上夜幕渐深,带上宫女,便急匆匆向永安宫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