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兄且慢。”唐悎起身,把题纸向众人展示一番,只见上面写的也是“贫富相济,共度为难”。
  他们二人的破题居然一字不差,这就没法辩论了,论述完就得直接下场。
  二人不知如何是好,是继续各自论述,还是就此下场。就此下场自然不可能,这种机会难得,他们还没展示一番,怎么可能愿意下去。
  场上气氛一时有些僵,明明是一个很开放的议题,刚好被他二人破成了死题,论述和辩论看不到针锋相对的观点,那就没意义,没意思。
  场下的观众自然不会同意他们就此开始辩论,当即就有人提议:“再上去一个人!”
  方腾此时也有些尴尬,看到一样的破题,不得不上场协调。只听他向两位建议道:“陆兄、唐兄,要不你们重新破题?”
  陆堃、唐悎对望一眼,都没有答话,重新破题,论述就变了,再论起来就不能把他们原本的方略展示出来,不能展示所思所想,也就不能展示真实的自己。
  方腾见二人似乎不愿,就没有再强求,又道:“再加一人,三人一起辩议如何?”
  陆堃、唐悎几乎同时回道:“如此最好。”
  方腾点头,随即向众人高声道:“第五题辩议出了点小问题,陆兄与唐兄是一样的破题,可有人愿意上场与他二人辩议?”
  此话一出,场下就开始议论纷纷,一人对两人,精彩肯定是会很精彩,只不过一人的一方气势上会吃亏,想上场的太学生,也要好好考虑,看能不能顶住对方两人的压力。
  汤鷽悄声道:“杨兄,你觉得这场辩议,还能进行下去吗,我看悬乎。”
  杨丛义道:“这是一个展示才华的机会,一对二,若是赢了,你想想,那是出多大的风头。肯定会有人上去,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自然会有人去争,等着看戏吧。”
  汤鷽道:“也是,他们怎么可能会认输。杨兄,这辩论精彩吧,比你在斋舍窝着强多了。”
  杨丛义笑道:“是挺有意思。我们要是将来参加科举,也会考策议吧。”
  汤鷽道:“肯定要考,提前看看他们的也好,估计到时候都差不多。”
  州试、省试、殿试,杨丛义当然知道,殿试的策问,是授官的最后一关,要定名次,能进一甲,不需要吏部考核,就能授官,二甲也有直接授官的机会,但三甲就需要机遇,不是考中就能有官做。殿试策问就是要解决实际问题,能得一甲,解决问题的能力自然不会差,当然可以直接授官。
  “我来试试。”议论纷纷的人群里站起一人,走进场中。
  只见那太学生向场中三人行礼后,又向围观众人行礼,并高声通报来历姓名:“在下嘉兴袁宥。”
  方腾脸上神色一轻,当即笑道:“袁兄勇气可嘉。第五场辩议,以一对二,辩议开始!”宣布之后,随即退场,把舞台留给三人。
  场下众人也是莫名的兴奋,有好戏看了。
  袁宥轻道一声:“陆兄、唐兄,请多指教。”便提笔破题。
  片刻之后破题完毕,拿起题纸向众人展示,高声道:“均分赈济,以安民心。”
  既已破题,至于谁先论述,三人推让一番,最终还是袁宥先请。
  只见袁宥放下题纸论道:“圣人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孔融让梨,虽有大小之分,也是一人一个,若不均,既是兄弟,亦有隔阂。一家兄弟有高低,一州五县有贫富,天灾到时,不因县贫小一分,不因县富大一分,洪涝干旱,肥田瘦地,俱无收成。当此之时,州府赈济,首当公平,按人均分,若分多寡,必起不安,继而争斗,灾荒之年,有流民之忧,流民不安,则盗贼四起,盗贼起,则县治州治乱,天灾之后难以恢复。是以,天灾之时,当安民心,安民首要,赏赐粮食物资公平公正,公则民不忿,平则民心安。是故,一州之地,不论五县贫富,天灾到时,粮食赈济当均分,安定民心,以图灾后恢复。”
  陆堃道:“袁兄之策,我以为不妥。一州之地,有贫有富,府库必然不丰,天灾来时,不是一时半日,州府如何能一力赈济?当此之时,需作长久计议。贫县多赈济,富县可自救,乡绅贫民,相互帮扶......”
  唐悎道:“袁兄此言差矣。天灾之年,民不患寡,亦不患均,只患手中无粮,锅内无米,流离失所,无处可居,人有胖瘦,县有贫富,当此之时,应以活命为首要,贫者无积蓄,当需多赈济......”
  两人对一人,一场激烈的交锋,论来论去,谁都有道理,立意不同,方法不同,最终目的也不同,一番论述持续了半个时辰。
  一人对两人,袁宥虽然气势上落了下风,却也赢得了围观众人的称赞与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