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丛义当即解释道:“实不相瞒,我看中一个伙计,想把他带走,但听说他已经卖身在这儿,便找店家来问问,看是否能通融。”
店家将信将疑,再问:“不知道客官看中的是哪个伙计,我们这儿卖身的伙计可不止一个。”
杨丛义笑道:“就是刚刚你招呼过去的那个,我如何才能把他带走?”
店家有些惊讶:“客官,他身上背的有债,已经卖身一辈子了,没法带走。客官想带他走,除非能替他把债还上。”
“他欠店家多少债务?”杨丛义收敛起笑意。
店家回道:“也不是太多,四万五千贯。”
“店家不是在开玩笑吧,四万五千贯不多?他一个伙计每月给工钱有一贯吗?怕是在店里几千年都还不完吧。”杨丛义不由得笑了。
店家道:“那没办法,还不完也得还。他什么都不会,又没什么手艺,挣不来钱,还不了债,也只能卖身做苦力。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接着还。”
“人能有几辈子,他这辈子再有三十年也就完了,三十年也只不过能抵三百贯,我看这样吧,他在这儿也挣不来钱,店家也收不回债,我出一笔钱,店家要是觉得可以,我就把他带走,你看呢?”
店家没有立即回话,考虑了一会儿才道:“客官想出多少钱?”
杨丛义蘸水在桌上写下一个数字,然后问道:“店家觉得如何?”
店家看了数字,摇头道:“怕是不行,出价太低了。”
杨丛义想了想,又蘸水写下一个数字,笑道:“店家要是觉得他在这店里一辈子能抵这么多钱,那就当我没提过。”
店家看了几眼桌上的数字,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客官,你这个出价跟他要还的债务差的太多,我做不了主。”
杨丛义斜眼瞟了店家一眼,他怕是要狮子大开口,于是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吧,还是多谢店家。”
店家微微一愣,只能起身道:“天晚了,客官早些休息。”
店家刚走几步,杨丛义在后边说道:“店家,麻烦跟伙计交代一声,帮我把马喂好,明日一早我就走。”
店家应了一声,出门去后,顺便带上了房门。
那个伙计,是个不错的出海人选,可惜啊,债务多,卖了身,不然就有大用。但为这样一个人,花费几万贯,那就是疯了,想都不要想,根本不可能。
他担任回易督造副使,一个月的俸禄只有五贯钱,俸禄在临安也只够喝几次茶而已。幸好年初黄大人给了他五千贯公使钱,他才能东奔西走,有钱住店吃饭。
挣钱哪有那么容易,想当初在太湖县,他差点丢了命,冒险救出落难的莫大人,他给了点钱,才算有些家底,在临安才能苦苦撑了近两年,手里钱不多,他连饭都不敢去外面吃,只能在武学吃食堂,整日粗茶淡饭。
既然这个伙计卖了身,主家不放,那也只能断了念想,回泉州再说。
广州天气湿热,蚊虫也多,晚上根本睡不好觉,但杨丛义也只能忍着,通过练功,让烦闷的心绪平稳下来,逐渐平心静气,安稳入眠。
收拾好包裹,杨丛义出了房门,天已经微微放亮。
“客官,这么早就走?”店家一看到杨丛义下楼,赶紧打声招呼。
“一到中午,烈日炎炎,不方便赶路,不得不早出一步。店家,看看这几天,我要付多少钱。”杨丛义背好包袱过来。
店家翻开账本,翻找一番后回道:“客官住了三天,吃了四顿饭,加上一匹马三天的料钱,一共三贯零三百六十八文钱。付了押金两贯,还要付一贯零三百六十八文钱。八文钱的零头就算了。”
杨丛义道:“多谢店家。”然后拿出钱袋,数好钱付给店家。
钱付完准备出门时,店家忽然在后面喊道:“客官留步。”
杨丛义回头:“店家还有何事?”
店家过来低声言道:“客官昨晚所说之事,我又考虑了一下,留着他确实没用。就依昨晚谈好的数目,客官可以把他带走。”
杨丛义没有立即答应,考虑了片刻才道:“好。他人呢。”
“客官稍候,我马上把他叫来。”店家说完就立即去叫人。
不多时,就见店家带着那个伙计回来,伙计还一脸的慌张与『迷』茫,不知发生了什么。
只听店家道:“葛三仔,这位客官看得起你,要把你从客栈带走,你怎么说?”
叫葛三仔的伙计,听的一愣,回不过神来,嘴里想说点什么,却没能开口。
“客官,我们先签个契约吧。”店家没去管发愣的伙计,笑着走近杨丛义。
杨丛义看着那伙计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