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早些歇息,莫累着身子。”霍光年岁渐增,银发若隐若现掺杂于青丝之中,霍成君终不忍心他如此劳累,往霍光身后看了一眼桌上的案牍,“爹爹可是为公事而烦心。”虽然霍光此时已是笑容满面,可这几日他未松的眉头却是尽收于霍成君眼中。
霍光顺着霍成君的视线望去,看了一眼累积着的案卷,走至桌案前,拿起一卷,递于霍成君,“成君,你且看看此事,以为爹爹该如何处置?”霍光眼中有着期盼,对于朝中之事,他无意隐瞒霍成君。
霍成君接过霍光手中的案卷,疑惑地看了霍光一眼,便坐于一旁仔细看了起来,合上案卷道:“爹爹,既有此传言,何必管它真假,若是假,却未有一人否认,爹爹以为是为何?陛下对此又是何态度?”
刘病已的态度,不用猜霍光也知晓,天下帝王哪个不希望在自己执政之时出现祥瑞,尤是刘病已这样方登基的皇帝,这祥瑞无疑证明了他天命所归,更易使天下人信服,这正是他赢得民心的一个好时机,又怎愿错过,不过此等大事他也只能等着下边报喜讯。
“爹爹,何不顺了这民心,也如了陛下之意,邴大夫与大司马之言皆有理,爹爹只道,凤凰却有其事,数量难以预估便是了,若是详查,又能查出什么,还拂了陛下之面,这又是何苦?大司马若有异议,爹爹将其中利害点一二,他必清楚了。”凤凰这等事本就是虚无缥缈,难以追究,只有当事人知晓是真是假,真查,谁知要查多久,到时,只怕结果未查到,此事已被遗忘。
霍光自也愿意言此凤凰乃真事,大汉至刘弗陵离世,已换两任帝王,朝局如此动荡,自也希望让天下人又一个信服刘病已乃是真命天子的理由,此事一出,正好解了这燃眉之急,经霍成君这一提醒,霍光自也有了主意,先前不过是不知该如何说服张安世等人,此时倒是想到了,大汉的安危与那凤凰真假孰轻孰重说与张安世,他自然明白该如何了。
霍光望着霍成君,只道,“成君啊,你若与霍禹相换,爹爹何须如此?”念及霍禹,霍光心中不乏担忧,“你兄长,整日只知做些混账事,这霍家若无人在朝中,爹爹百年后,又当如何?”霍光恨只恨,霍禹不及霍成君,只凭着父荫在朝中混个郎官,丝毫不知长进,然而又无可奈何,于霍光而言,只要他不到处闯祸便知足了,哪还指望他能更进一步。
“爹爹,兄长如今已收心不少,这年岁愈大,自是愈加明白事理的。”霍成君虽知霍禹平日有些不靠谱,可霍禹对于自己还是很好的,而且也不是不听劝之人,不过是幼时惯坏了,一时改不过来罢了。
霍光有了主意之后,第二日早朝便上报于刘病已,诚如霍光所料,刘病已确实在等着霍光的表态,他也想看看,这个让自己如芒在背的功臣究竟会如何处理此事,同样等待着的还有在一旁观望不吭声之人,听得霍光如此说,百官皆言,此乃政治清明的祥瑞之兆,又因与刘弗陵周年祭日相隔不远,更有人言,此乃先帝在天之灵的欣慰,一时间,刘病已已成了众人口中的贤君。
而刘病已也不枉这“贤君”之称,只道:“凤凰现世,非吾一人之功,上有大将军大司马博陆侯辅政之功,下有大汉百姓上下一心之功,理该天下同庆,大汉上下皆免赋税一年。”此举更是赢得了民心,而这已非刘病已的第一次厚赏,正当田延年这大司农犯愁之际,夏侯胜却是笑道:“大将军大司马这周公当定了……”语罢,便长笑往长乐宫而去,只留下田延年之人的不解。
“子孟,这怪人是何意?”想不到的,田延年也不愿多猜,直接问从朝堂出来的霍光,霍光与邴吉相视一笑。
“你这大司农还不想想陛下重赏免赋之下,国库军饷该如何!”邴吉未答田延年之语,只点出了他正忧心之事,果然田延年闻此言,便没了那好奇心。
霍光笑而不语,他清楚夏侯胜所言非虚,而这也是刘病已想达到的目的,可霍光只想:自扶刘病已上位后,自己便已注定只能成为周公伊尹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