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盘坐在营外的人自然也看见了一袭黑色薄衣,身材瘦弱的樗里骅,见他穿着虽不华丽,但也颇为精致,就知道定是营中有身份的人。何况樗里骅的身后还跟着十多名精壮的兵士护卫。
那中年人起身向走到自己跟前的樗里骅施了一礼,道:“这位先生,我等是外地流民,听闻木獬军招募兵士,也想参军报国,但我等身上并无官引,所以招兵的将官就将我们这些人赶了出来。这位先生可有门路,让弟兄们能够混口饭吃。”
说罢,他从衣袖之中拿出了一个包袱,作势就要塞给樗里骅。
“叛军内应。”
这是樗里骅听到此处产生的第一反应,但随即樗里骅就否定了这个答案。
远在赵之泽任原州州卿之前,樗里骅每日都能听到一人操着家乡口音训斥总制府诸吏的声音,那人名叫方燮,现任户部司徒,河西郡曲沃县人,而他所操方言和这中年人一模一样。
齐国边境之人,又怎会是戎人的内应呢。
他笑了笑,伸手接过了那中年人递来的包袱。
拿包袱时,他故意伸错了方向,将手向那中年人心口方向快速伸了过去。
唰。
樗里骅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见那中年人快速闪身躲开了自己的胳膊,同时将樗里骅的手紧紧抓在自己的手心。
樗里骅见那中年人就要发作,轻轻笑了笑,说道:“果然不错,好身手,不去当兵当真是可惜了一身本事,你们这些人在这里等着,一会听我的好消息。”
说罢,他一把接过中年人递给自己的包袱转身进了行辕。
樗里骅差了安默然去了县城索要物资,自己则进入中军账内打开了包袱。果然如自己所料,里面装的满满当当尽是些钱财。
他唤来魏元琦,对他讲了刚才所遇之事。魏元琦第一反应也和樗里骅一样,觉得是叛军想要混入自己营中,但听樗里骅一番解释后才恍然大悟,直道原来如此。
行辕外,中年人见这黑衣青年进了大营,就铁青着脸色又坐在了地上,旁边一人连忙凑了上来,对他说道:“卫将军,这样能行吗,只怕是肉包子打了狗有去无回了。”
那中年人一听此话,转头瞪了他一眼怒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再也不要称我为将军,不然你我人头落地之后,哪个还当我是将军。
现在国事堪忧,连这种货色都能够进得了军伍,若不是弟兄们再不找到出路,哪日被官府拿了去白送性命,我说什么也不会与这种劳什子纨绔子同营为伍的。不过他既然收了我们的钱那就耐心等等吧。”
说罢,这中年人闭上了眼睛。
良久之后,眼见太阳快要落山了,这近百号人再也坐不住,纷纷起身围着那中年汉子询问如何是好。那汉子也是愁眉苦脸一副苦相。
此刻的他也在心里嘀咕,怕是刚才那人收了钱财不为自己办事,已是黑吃黑了。
他像是哑巴吃了黄连,有口难言。只好说了几句明日再来的话,安抚了一下众人的情绪后转身准备离开。
此时,行辕内走出一位青年人,看见他们要走连忙喝道:“站住。”
这中年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慌忙转头看向这位青年人,见他身旁只有四五人就放下了心,走上前去施了一礼道:“这位大人唤我有何指教?”
那青年人正是与樗里骅商议好对策的魏元琦,只见他做好了架势,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道:“你们不是要来从军吗,可还有像你们这样的流民,回去都招拢过来,明日一早都来报到。”
中年人闻言大喜,连忙对那青年人又是一揖,连忙说道:“大人说话可算数,我们这里还有三百多弟兄,都是尽善良民,只是有些受了点伤,不过将养几日也就无碍了。
大人可都要?”
魏元琦眉头一皱,喝道:“什么说话算不算数,我家樗里大人说了,你们有多少人明日我们收多少人,只不过嘛。”
说到这里,魏元琦望了望那中年人的衣袖,又故意拍了拍自己衣袖,不再言语。
中年人稍微一愣神,立刻明白了魏元琦的意思,连忙笑着说道:“好说好说大人,只要能参军有条活路,明日我等就将身上所有的财物尽数献给大人。”
“你这汉子,我等从军报国要这黄白之物何用,这叫犒军知道吗,犒军。”魏元琦瞪大眼睛向那中年人呵斥道。
那中年人连忙点头称是。
魏元琦一招手,向那中年人说道:“我家樗里军侯说了,也不能白拿你们的钱,军中别无他物,这些药给你拿去,也算是你们犒军之赏吧。”
说罢,他身后一名军士将几个包袱扔给了这中年人身后的几人,随后转身向行辕走去,再也不理行辕外呆若木鸡的中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