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抓住萧槿的肩膀说道:
“萧先生不必出言激我,长公子曾经两次救我,我若惜命,那日在潆城外便不会杀了权玉去投长公子。
萧先生是秦人,只与长公子相处半年便能以命相报,难道我这齐人还不如你这未及弱冠的秦国少年吗?
先生说罢,如何做,廉闵听先生的。”
萧槿看着面前的玉面汉子,看着他红了的脸,红了的眼,突然间,萧槿似是有些被感染了般,内心中一股视死如归的豪迈便从心而出,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呵呵”,
萧槿笑了,他突然间觉得自己错了。
自己曾经的认知被眼前这位玉面汉子彻底颠覆了。
他曾经对这些贵族们有着深入骨髓的偏见,他觉得贵族们是自私的,他们做事的出发点永远都涵盖着利益二字。
江户如此、方恒心如此、赵之海如此、顾道远如此、就连萧子硕也是如此,不论这些人与自己的关系好与不好,他们永远都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
而廉闵,却和他一样,将情义放在了利益之上,将恩情看的比生命还重。
萧槿筹备了一路想要说服廉闵的说辞一句都没有用上。
他却是小看了这位齐国将军。
萧槿目露坚毅,眼光中散发出不符合自己年纪般的光芒看着紧紧抓住自己肩膀的廉闵。
“廉将军,兵贵精,不贵多。
请廉将军整备一万精锐士卒即可。
东京城中有十万禁军,而且十万楚军也将在这两日来到东京。
如果我们尽发大军强攻东京,那么长公子便会有性命之忧,而且一旦攻势不利,被禁军拖住了手脚,随后而来的楚军将会让我们受到腹背夹击之中。
所以这次用兵也只能智取,不可强来。”
......
“大伯父,三叔父,四叔父,子硕错了,子硕没有想过要这样做啊。”
齐国天牢内,披头散发的萧子硕紧紧的抓住牢房的栅栏,半只身子倚靠在冰冷的石墙边不住的喊着同样的话。
他已经喊了很久很久,以至于他的喉咙都喊哑了,那句并不复杂的话在旁人耳中根本就听不出内容来。
从昨夜到今日,萧子硕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再到大悲,他目光呆滞看着远处天牢的窗棂。
萧子硕根本就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在这漆黑的牢中,更不知道为何昨夜会做那样真实的梦。
那个梦让他颤栗,让他后怕不已,他无数次闭上眼睛想要从梦中醒来,但当他睁开眼睛后却发现自己仍旧是在梦中。
慢慢地,萧子硕逐渐明白了过来,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自己真的在天牢里了。
那么说,昨夜的事情也是真的了。
不,不可能。
萧子硕不愿意相信,他原本就要继任国公之位了,原本已经胜了。
他们下药害我,大脑中一片空白的萧子硕终于辛苦的想明白了所有原因,他突然转头看见了在一旁哀怨哭泣的女人。
“明珠,你怎么也进来了。”
萧子硕颤抖着向那哭泣的女子问道。
那哭泣的女子听到萧子硕唤起自己的名字,便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终于知道自己是谁的男人,扑到他的怀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公子,你终于认得我了,公子,家被抄了,我们该怎么办?”
那叫明珠的女子一边在萧子硕的怀中哭泣,一边颤抖着说着。
萧子硕拍了拍自己仍旧剧烈疼痛的头颅,他在明珠的哭泣声中慢慢的回忆着昨夜发生的事情。
柳公公的相邀,芈夫人的异常,然后自己便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做了自己想做却不敢去做的事情。
后来萧望一脚踢开了房门,一些兵士将自己绑住,再后来大伯父来了,四叔父来了。
萧子硕想起了大伯父痛惜的眼神,想起了四叔父的喝骂声,想起了芈夫人的哭泣,还有,还有萧望看向自己得意的笑容。
萧子硕将头撞向冰冷的石墙上,“咚咚咚”,吓得他怀中的妻子连忙抱住了他的头。
“明珠,你信我不信,我是被害的,我是被他们害的啊。”
萧子硕嚎啕大哭起来,在这黑暗阴森的天牢中,萧子硕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
“公子莫哭,生于公室家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明珠陪着萧子硕流着眼泪,她虽然并不知道昨夜萧子硕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她却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成为了公子之争中失败的那方。
刘明珠是蜀国的公主,又怎么不会知道在公子之争中失败的后果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