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可别叫我苏大人了,你是青树的兄弟,又是云欣的朋友,你应该管我叫伯父,才合适。”
同样,苏锦臣对着这个年轻人的观感也很好,有才华,而且谦逊,不居功。对于他帮了自己的事,甚至绝口不提。
不居功不自傲,这一点,很好,年轻人就不该那么圆滑世故,多一点棱棱角角,才能在一潭死水里荡起一丝涟漪,活出真正的自己。
闻听苏锦臣允许,少年郎恭敬礼貌的叫了声,“苏伯父。”
苏锦臣笑着应承,同时,他也知道沈问丘刚刚说的一点不明白是指什么。
想到此,他情不自禁黯然神伤,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呀!”
少年郎不理解,问:“伯父,既然有苦衷,为什么不讲清楚其中复杂曲折”
苏锦臣停下脚步,看向眼前这位青年,道:“问丘呀,错就是错,不要试图去为自己去辩解,哪怕你是对的,在对方不想听你解释,听你讲道理之前,无论你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因为对方根本听不进去,反而对你更加反感。”
少年郎遁入沉思,不明所以然,问:“问丘,不明白伯父的意思,我们学习圣人不是学习如何识理吗?为什么不据理力争呢”
苏锦臣笑笑道:“世人皆知理何在,人恒情面有台阶,一步一台阶,谁愿听其理很多时候,道理不是不讲,而是怎么讲,如何讲,何时讲”
见沈问丘陷入沉思,苏锦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或许我现在说得高深了些,如今的你也理解不了,当然也无妨,日后,上了庙堂,总理朝政之时,你自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就像现在,只要欣儿她不提及她娘之事,那便是她不想听我解释之时,待得她提起之日,便是想要了解过往之时。”
沈问丘似有所悟,虽然还是不大明白,但还是朝苏锦臣恭敬作揖,道:“问丘受教了。”
白衣少年郎于心有愧,对于自己擅作主张将苏云欣的事告知了其生父,有违君子之约,但他不后悔这么做。
错就是错,就像苏锦臣说的,因此他也不解释,所以这几天少年郎除了来看苏云欣勤快了点之外,并未其他表示。
但苏云欣似乎还在生气,所以并不怎么待见他这个不守承诺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有一次,沈问丘来看苏云欣,不知道自己身后还跟了苏青树这条尾巴。
苏青树大大咧咧的就进了别院,看着苏云欣,怒一拍桌子,趾高气扬,怒道:“你就是我的姐姐?……长得还挺漂亮,配做我苏青树的姐姐,我想大娘也跟你一样漂亮吧”
原本吓了一跳的少年郎,万万没想到苏青树这小子,话锋一转,话还说得挺漂亮,连带着苏云欣她娘都夸了。
苏云欣似乎对这个纨绔少年的夸赞很是受用,认可了他这个弟弟。
也只有他沈问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也没弄明白这苏青树这么一句话哪里好,怎么就博得了你苏云欣的好感,而我和苏锦臣低声下气的伺候你,换来的却永远都是你冷冰冰得好似我自己欠了你一百万似的一张脸,是一点情面也不讲,是一点情面也没得讲。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不是他沈问丘想捞就能捞得着的,于是,他无奈的在心中嘟囔抱怨了句:“得嘞,少爷我也不伺候了,你爱咋咋地吧!”
期间,少年郎也去过两次仙来居,却两次都被气急败坏的红衣老板娘给轰出来了。
因为少年郎前来之时,这位风情万种的老板娘便笑意盈盈道:“怎么样,沈公子考虑的如何了”
少年郎却总是堂堂皇皇道那是“位卑未敢忘忧国,岂敢儿女论私情”,又道那是“大丈夫立存于世,国为先岂敢思家”之流。
理由是冠冕堂皇,万般凌云志,让人无从反驳于他。
可红衣女子却不跟他讲什么大道理,将沈问丘给扔出仙来居,双手叉腰,泼妇骂街道:“沈问丘,你就和你的为国为民、兼济苍生的狗屁大道理过去吧,活该你单身一辈子,我娘咒你壮志难酬,老娘咒你永远不配有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夜的美梦。五花马,千金裘和取老婆,和你都没有毛关系,记住,别让老娘再看见你,你要敢再来敷衍老娘,老娘……老娘就让你……就让你爬着出去。”
这老板娘是要有多能咒骂就多能咒骂,完全没有开始是那副温婉妩媚诱人样子,活脱脱的就一乡野泼妇……
一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这半个月里,苏云欣刺杀吴侍郎的事情渐渐平息,也没有人再议论。
而少年郎这半月前来别院的次数也不少,但就没受过少女的好脸色。
还看着苏青树那小子在自己面前姐长姐短的亲热劲,给他好一番嘲笑,搞得这两位就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般的亲姐弟,感情深厚得很,而自己认识她苏云欣比这小子还久,却看了她半个月的脸色,沈问丘心里着实委屈。
最可笑的是,他才认识那老板娘半个月,老板娘就问自己要不要娶她?
当然,这也就算了,自己本打算着去那仙来居看看老板娘气消了没,却不曾想给她轰了出来,还被她一顿臭骂。
后面,自己也按照她的意思不去仙来居了,可她倒好,自己找到会馆来了,开始是沈公子长沈公子短的叫得那个亲昵,好像前几天在仙来居门口泼妇骂街的人就不是她本人。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两句话没说完,她就开始了她的泼妇骂街,那表演绝对是精湛绝伦,无与伦比。
反正现在整个文思会馆的才子举人,人人都知道了他沈问丘是个风流纨绔少爷,而且还是个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的登徒子,伪君子。
当然,也他沈问丘是不理解红衣女子的这些奇怪举动,甚至他觉得自己的名声都已是褒贬各异响彻京城大街小巷,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自己也没必要再去争辩什么了,就这样吧!
半个月内,一个冷,一个热,反正是一个也没给他好脸色,两边都不讨好,朋友交到这份上,也忒寒碜了吧
沈问丘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努力不让自己想起那些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