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前面一句就好了。”
“哦!”搜身小吏委屈地应了句。
而终于反应过来的少年郎看着自己的信息被记录进诚信污点簿子,顿时脸色难看,他原本自信满满,对这次考试进士及第名次乃是志在必得的,但怎么也没想到会遇见如此离奇之事。
虽然还是不知道那小抄是这么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但遇见了这么个糟心事,就算少年郎心在大,就算少年郎对于出仕本无多大兴趣,可此时此刻的心情却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失落感,暗道一句,“流年不利,诸事不顺呀!”
原以为此事已经算流年不利,但却让他更加想不到的是,再下一秒,那刘侍郎拿起他的砚台,以无比认真打量姿态审视砚台,表现得似乎很欣赏这一方砚台之时,却突然的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故意之举的松开了手。
他将这一方名贵砚台从高高举起处,直接松手使得它悬空坠落,并且摔在了地上,而落地的瞬间,这方名贵砚台就变得四分五裂。
而在所有人吃惊目光中,身着蓝色丹鹤红日图的侍郎大人却若无其事地拍拍手,然后歉然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呀,本官真不是有意的,手滑,完全是手滑了。对了,你还有其他的备用砚台吗?”
“你……”
少年郎开始还不觉得这位侍郎大人是在有意针对自己,可如今,就算他是个傻子也能看得明白,这位侍郎大人就是在刻意针对自己的。
说不得刚刚那张纸条都有可能是这位大人故意塞到自己身上的。
不然,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联想到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小抄,沈问丘一时难以置信望着这位侍郎大人。
侍郎大人刚刚摔砚台这一故意举动,就连沈问丘身后的其他举子们都能看得出来,但大多都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不希望因为沈问丘而得罪了考官,得不偿失。
所以如此明显之举,少年郎也不是个傻子,自然y能看得出来。
“我知道了,小抄就是这位侍郎大人故意栽赃我的,因为这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局,而对方亲自动手搜身,想要栽赃我,岂不容易?”
恍然大悟间,沈问丘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明知道这是一个故意针对自己的局,自己居然跳进去了许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但这一刻,少年郎觉得更可笑都是,明知道对方是故意刁难自己,此刻自己却还要表现得对对方恭恭敬敬的,甚至不能表现出丝毫的脾气来。
自己要是敢有丝毫的顶撞之心,对方就可以以这个理由,给自己扣上一顶不懂得尊重前辈师长的帽子,直接让自己失去考试资格。
若是自己还敢动手打人,那就是更加是不尊重师长前辈,甚至直接将自己给抓起来,直接关进大牢,似乎也是合乎情理的。
想及此,少年郎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无名孽火,蹭地一下火焰高涨,并熊熊燃烧着,愈演愈烈,使得他被气得七窍生烟,暗道:“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样的官?”
虽然知道自己被栽赃刁难了,但他却没有一丝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对方的故意栽赃嫁祸,故意有心刁难,甚至到现在,他都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位侍郎大人要这么针对自己?
所以一个“你”字愤然出口之后,他竟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的戛然而止,无以言。
但是越是刁难,以少年郎不合逻辑的跳脱性格,他就会觉得越有意思,就越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特别精彩之处。
因此,少年他虽然心有怒气,但还是强行压了下去,隐忍不发。
所以他在告诉自己此时不能生气之时,好努力的对自己说,你不让我进,我偏要进。
因此沈问丘他强颜欢笑,话锋一转,对着侍郎大人道:“大人,没关系的,我回会馆在拿一块新的砚台来就好。”
身着蓝色官袍的侍郎大人摆摆手,显得特别体贴人心,笑得让人如沐春风,说道:“你现在回去拿,肯定是来不及了,这样吧,先用我这块吧!”
说着,他拿出一块早已经准备好的砚台递给少年郎。
少年郎对于他的早有预谋已然猜到,所以丝毫没有惊讶。
但是当他接过砚台一看之时,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愤怒,因为那居然是一块最劣质的砚台,而且还是一张废砚台。
这种砚台磨出来的墨水,写在纸上,浅显难看,就算是阅卷考官,估计也难看一眼。
除非那字体实在是飘逸如龙,而且文章开篇也能格外吸晴,才能吸引住考官的眼球,然后获得那一丝的机会,考上进士。
本身对科举实则并无多少兴趣的少年郎这一刻终于被激起了一丝斗志,所以他忍着火气,阴阳怪气的嘲讽道:“谢大人,待学生高中之后,一定好好在君上面前感谢大人的救急之恩,为我南明朝廷挽留住人才。”
少年郎此举的威胁味道,带着赤裸裸的挑衅之意。虽然只有一方破砚台,但少年郎还是愿意相信自己,但凡只要这方砚台能磨出一点墨水来,就算再糟糕,以他自己的惊世文才也能以惊世骇俗的开篇,轻松将考官的注意力吸引住,进入前三十六,轻松中第。
然而面对沈问丘的威胁,这位侍郎大人却表现得一副完全不在乎神情,更不会怕他沈问丘这么一位即将落第考生的威胁。
因为他知道拿了自己的这方砚台,就算少年郎才华横溢,高中也几乎就与他无缘,所以他也在心中暗自嘲讽道:“就你,还想高中,做梦吧你?”
只是彼此都不知道各自心里在想些什么,少年郎一甩衣袖,愤愤然进了贡院大门。中年男人站在一旁,若无其事。
继沈问丘之后,队伍之中,下一名便是公孙铭,因为刘侍郎之后的选择袖手旁观,所以公孙铭并没有遭到刘侍郎的刻意为难,经搜身小吏搜身后就相安无事地进了贡院。
紧跟上沈问丘步伐,没两步功夫就赶上,公孙铭奇怪问道:“问丘,你是怎么得罪那位监考官大人的?”
显然,他也看出来了这位考官方才的所作所为是故意为难沈问丘的。
沈问丘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表示自己和他无冤无仇的,怎么就被他针对了?
但少年郎也是实属无奈,甚至他都不知道刚刚自己是怎么忍过来的,或许是因为已经在意了功名,又或许是因为想要看看接下来的精彩手段,又或是别的缘由,总之,是纵使有气也没处撒。
反正就是内心之中,刚蹭的一下升起一丝怒气,然后就莫名有一股清凉拂过,使得他静心怡气。
而这也是沈问丘进了贡院之后,后知后觉才发现的,但目前他却仍处于道不清说不明的状态。
“给。”
但总之,公孙铭见识过沈问丘的才华,甚至比起自己还要优秀万分,所以他很难相信沈问丘会做出带小抄这种令天下读书人都不耻的行径。
知道沈问丘的砚台被摔碎了,所以公孙铭将自己的备用砚台递给了沈问丘。
少年郎一愣,疑惑道:“公孙大哥,你把砚台给我,你这么办”
公孙铭笑道:“就知道你这家伙做事不沉稳,科举这么重要的考试,又有谁会只带一方砚台的?人生不如意事常有八九,难免会有意外状况出现,所以砚台至少也要有备用才行,才能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不过,你小子一向自信,而且文才斐然,尤胜于我,所以我估计咱们这群考生之中,也就只有你这家伙才会那么的自信,自信不会出现意外状况,然后轻轻松松高中状元郎,于金銮殿上一展才华。”
玩笑过后,他又宽慰道:“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就算那位侍郎人有意为难你,咱们也算了,大可放在心上,免得再影响了考试,就得不偿失了,若真是计较,等咱们高中之后,我陪你一起在金銮殿上参他一本就是了。”
最后这位一向规规矩矩的书生,竟难得的说了句,“加油!”然后就迈着步子离开。
少年郎真不敢相信自己眼中的迂腐书生也会安慰人,能说出这样激励人的话来。
最后,心情糟糕透了的少年郎,心绪平和许多,心头更加莫名的拂过一丝清凉,然后点点头,道:“大哥,你也加油。”
最后便是各自朝着考试专用小棚走去,去寻找自己被安排到的考试小棚,至于方才被针对之事也完全搁置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