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运不来粮无所谓,韩地有粮。
只要粮食充足,韩地就不会生乱,就依然在韩地世家掌控下。
张良不会商战,但他把握住了这个时代商战的核心——粮食。
吕不韦怔怔出神,久久不发一言,就盯着张良最新落下的那颗黑子。
张良没有打扰,对于他来说,这局棋结束,才是真正开始。
他叫吕不韦来可不是单纯复盘一下两人在韩地的交锋,而是想要拉拢吕不韦反秦。
吕不韦发动过蕲年宫兵变,已经造过秦国一次反,天然便应该是反秦的一员。
“彩。”
吕不韦轻赞。
“你比你大父张开地强,比你阿父张平强。换做十年前的秦国相邦,此局已是败在你手,弃子投降。”
张良眉眼间毫无被称赞的喜色,本已有些放松的俏美脸庞重新紧绷起来。
“先生言外之意,此盘棋还未完。”
“不错。”
“良不觉得先生还有子可落。”
“那便试试看。”
两人目光对视,互不相让。
张良沉声道:“先生的后招,是要落在良所持纸上乎?”
吕不韦眉头深蹙,道:“老夫年事已高,没空与你猜来猜去,把话说清。”
“良所有的纸,不是先生故意予之乎?这个天下,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吕不韦紧紧盯着张良双眸,从中看到的是坚定,肯定,一定。
不是诈我。
这小子真猜到了。
但这是怎么猜到的?
科学家最为谨慎,从不会落下把柄。
吕不韦不言语,脸上的凝重之色就像是一眼深谭,看不到底。
“虽然不明先生意欲何为,但那日先生所留绿纸,小子早已烧毁。如今小子所用之纸,没有一张是绿色。”
不是绿色的纸,就不是完全用科学家所遗留制造方案,以毛竹制作。
张良要匠人老者用制造绿纸的原理,替换了物件,以树皮等物制造出了纸。
“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吕不韦沉声道。
他对眼前的弱冠青年,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小觑。
张良轻叹。
“猜到一些,但不确定。先生手下有模仿笔迹的高手罢,先生是想模仿张良笔迹写在绿纸上,然后传到各大世家手中?在关键时候,这确实可以一举定乾坤。”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年纪轻轻,便智近于妖者……
“若非老夫将一切事宜埋于心间,从未与他人言说,老夫必然会将知情者当做你之间人。不错,这确是老夫所想。”
张良展颜一笑。
笃笃~
轻敲了两下棋盘。
“先生,那这棋,还要下乎?还有子落乎?”
吕不韦低头,张良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嘴角勾起。
无言轻笑。
嘴角咧开一点。
“呵呵。”
轻笑出声。
嘴角完全咧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吕不韦仰头大笑,如临天大喜事,仿若今日赢棋的是他吕不韦,而不是坐在他面前的张良!
张良没有打断吕不韦大笑,毫无笑意地看着吕不韦就像是发了狂疾一般,狂笑不止。
他不明白吕不韦为何发笑。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逃脱他的算计。
韩地对抗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意料之内。
为什么,你吕不韦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呢?
良久,吕不韦止住笑声。
“先生请落子。”张良道。
吕不韦不言,手托在棋盘底部用力一掀。
哗啦啦~
黑白子先散落在地,蹦蹦跳跳四处乱跑。
砰~
棋盘后砸落在地,传出一声略显沉闷声响。
张良在棋盘被掀起之际已然起身躲避,他看着掀翻棋盘的吕不韦。
“先生,棋盘可掀,韩地可掀乎?”
你可以把棋盘掀了,但你能把韩地掀了?
这局棋,你败了!
“你的棋盘太小,老夫要走的子落不下。”
吕不韦脸上残留着笑意,慢慢起身。
“老夫与君上对弈,乃是纵横十九道。”
“十九道?”
张良脸色一沉,扫了一眼背面朝上,正面纵横十三道的棋盘。
“良从未听说有十九道奕棋。”
秦朝时期,围棋纵横十三道。
随着时间流逝,围棋纵横数目一直在累加,十五道,十七道。
一直到东汉时期,才出现了纵横十九道的围棋,并一直延续到现代。
据推算,围棋最高难度应该是在二十九道,二十九道之前,随着纵横道数增加,变数增多,难度增长。
“这是君上所发明,你自然是没有玩过的。”说着话,吕不韦突然笑意更浓。
“你入了府可以找君上玩玩,他虽然创下纵横十九道。但除了与大秦公子,公主们对弈能赢,与老夫等人一次没赢过。”
张良不想下棋,纵横十三道,十九道,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
问题的关键是,吕不韦掀了十三道棋盘,要与他对弈十九道,是要表明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