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狱。
甘罗气急败坏。
他指着打开门进来的嬴成蟜怒吼:“你滚回你的牢房去!”
嬴成蟜笑着关上牢房门,拎着食盒放到甘罗身侧。
“哥来给你送饭,你在狗叫什么?”
饥肠辘辘的甘罗愤恨地瞪了嬴成蟜一眼,打开食盒,一碗黍米饭,一碟鸡骨头,一碗鱼骨头,一个空盘。
咸阳狱吃食本应是米饭,一荤一汤一素,现在除了米饭还在,荤汤素尽皆无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这竖子怎么不去死啊?
甘罗很想把这些鸡骨头鱼骨头都丢在嬴成蟜脸上,但他知道他不是嬴成蟜的对手。
真要这么做,大概率可能是嬴成蟜把鸡骨头鱼骨头都塞到他嘴里。
他超级超级不爽地捧起最后仅剩的黍米饭,大口大口得往嘴里扒拉,就像是在吃嬴成蟜的肉。
山珍海味吃惯聊甘罗,最初是拒绝干吃黍米饭的,前日就打翻了嬴成蟜送来食盒,嚷着欺人太甚。
然后他就被饿了一,第二就知道往嘴里扒拉饭了。
甘罗愤恨地盯着嬴成蟜,道:“你能不能出去啊?你在外面待的好好的你来咸阳狱作甚?”
“我就喜欢咸阳狱,安静。”
“那你把我放出去啊,我不喜欢这里。”
“那不行,我就喜欢和你待在一起,看你吃得这么香我都饿了。”
嬴成蟜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荷叶包,层层剥开,里面传来的香气让甘罗眼睛直勾勾地看过去,吞咽口水。
荷叶上是烤的金黄的一条条撕下来的鸡肉,是甘罗在外面早就吃腻的食物。
嬴成蟜拈起一条鸡肉丢在嘴里,轻轻咀嚼。
注意到甘罗眼神,一巴掌打在甘罗脑袋上。
“你看着哥的鸡肉做什么?吃你的饭。”
“那是我的鸡肉!我的!你从我的鸡腿上剔下来的!”
甘罗怒吼着,端起食盒里装有鸡骨头碟子,用力摔在地上。
碟子砸在清爽干草上,没碎。
碟子里装的鸡骨头四散而落,让本来干净的干草沾染上了油污。
嬴成蟜低头看了看散落的鸡骨头,嘴里嚼着香嫩的鸡肉道:“以后没人来给你打扫了,你注点意。”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甘罗气抖冷。
继吃的食物被剥削后,连住的地方也要被剥削,甘罗要是能打过嬴成蟜,现在就和嬴成蟜拼了!
“你在愤怒什么?”嬴成蟜又拈起一条鸡肉放入口中,道:“因为三日没吃到肉?”
甘罗不答,拿着快子盯着饭碗,用力地往嘴里拨拉没有味道的黍米饭。
“给。”
嬴成蟜把荷叶递到甘罗嘴边。
甘罗先是不理,过了两息勐然一口过去将荷叶上的鸡丝尽数吃到口郑
香,嫩,好吃,三日就吃米饭就水喝的甘罗从来没有觉得鸡肉有这么好吃。
“你竟然没有把手抽回去。”
甘罗狐疑,以他对嬴成蟜的了解,就算他动作再突然,嬴成蟜也不应该反应不过来。
嬴成蟜十二岁之后,在甘罗记忆中,同龄人就再也没有能打过嬴成蟜。
突然,甘罗想到一个可能,脸色难看道:“你不会下毒了罢?”
“下什么毒?”嬴成蟜把荷叶上,被甘罗弄得一片狼藉的鸡肉丝都丢在甘罗饭碗中,道:“我不是在你面前吃的?”
甘罗拿着快子将黍米饭和剩下的鸡丝拌了又拌,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竖子都会给我,刚才就不吃那么多了。
“没准你先吃了解药,上都这么写的。”
加入了鸡丝的黍米进入口中,比干噎米饭好吃了不知多少倍,甘罗很欢喜。
嬴成蟜静静地看着甘罗吃饭,一直到甘罗吃完把饭碗放入食盒,喝了几口清水。
“好吃罢?”嬴成蟜问道。
“还成。”甘罗矜持地点点头。
“还成?那明日你还是干吃黍米饭好了。”嬴成蟜似笑非笑地道。
“哥,戏言,戏言。”甘罗陪笑着道,表情变幻奇快。
“罗弟,你知不知道,秦国大部分人连你不喜欢吃的黍米饭都吃不上。你三日不吃肉就难受成如此模样,你能想象那些一月都吃不上肉的人是什么样乎?”
嬴成蟜整理着食盒,突兀发问。
甘罗蹲下身,将那些散落的鸡骨头捡起来放入碟郑
“但那些与我何干呢?他们吃不上,我就要把我的肉拿出去分给他们?”
甘罗抬头,扬起笑脸。
“哥,这个下是争来的,不是施舍来的。肉一共就那么多,他们想吃肉,就来和我争。把我打下去,他们就能吃肉了。他们没有这个心思,没有这个胆量,你操什么心呢?”
嬴成蟜拍拍甘罗的脸,道:“民众与你们的矛盾,冲突没有达到临界点。他们只要还能吃上一口饭,就不会想着和你们争。”
历史上每一次农民起义都是农民吃不上饭,活不下去。
而当今秦国虽然秦律严苛,但是能保证大多数人安稳活下去。
在这种境遇下,凭借民众本身不可能爆发民主浪潮,时势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