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不用去探查就已经能想象到里面的那一番景象了。
田晋中的死活其实和苏铭没有多少的关系,但是田晋中的死会像是火苗一样迅速点燃甲申这个乱子,还有龚庆的生命。
龚庆的生命很值钱,据身本忧所说,完人洞被掌控在一群全性的老家伙手里,也只有龚庆的命能换取这一个机会。
而能让一个孩子蜕变成全性掌门,让尸魔涂君房为此准备了这么多年的一个东西,苏铭很感兴趣。
控制手段的缺乏已经让他苦不堪言,如果今天这一局没有王也的配合他只能选择杀光连观众带全性的所有人。
苏铭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推开那一扇半掩着的木门。
吱呀~
潮湿的木门像是上了年纪的老牛,发出一声不大的哀鸣。
首先映入苏铭眼帘的是倒在地上的小庆,可当他继续往前看的时候却愣住了。
“来啦?”
田老的声音很和蔼,看到两人的那个笑容更是直接洋溢开来。
“呃那个龚.”苏铭有些茫然,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和剧本不太一样.
听到苏铭的声音田老的笑容更加灿烂,“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想问小羽子的事吧?”
“他走了,和我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走了。”
一边说还忍不住咂舌,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好孩子啊!”
“不是.”苏铭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不应该是现在这一幅爷孙慈孝的场面吧?
“他,他和您没说什么吗?”
这话一出,田晋中看苏铭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疑惑,“说了啊,都说了啊,说了他小时候他姐姐打他屁股的事,说了他加入全性的事.”
一连说了七八个事,让他掰着手指头又仔细琢磨了一阵子才认认真真地点头,“差不多都说了,我都没想到这小子的世界这么精彩,这才多大的年纪啊”
这都说完了却还在回味,那样子就像是亲孙子一股脑将他在学校的事全说给了自己听一样。
“怎么?”田晋中上下打量了苏铭一眼,带着几分警惕开口,“你一个练邪法的还歧视全性?”
苏铭能感觉到,之前这田老头对于老天师对自己的处理一直都没有干预,却也不赞同,如果让他说心里话,他还是倾向于让张楚岚和张灵玉当天师,可是这一次不知为什么,苏铭感觉这一位好像对他都亲近了不少。
看来他想的不错,自己老年人亲和属性可能有点高
“对了,他给你留了一句话来着。”
田老像是挤牙膏似的,一句话让苏铭的心跟着颤抖一次,这一次也是只说了半句就没有了下文,像是在故意逗苏铭似的。
苏铭运转本源将情绪压下去,好半晌才心平气和地开口,“您说,他给晚辈留的话晚辈知道也是应该的吧?”
“啧,不对.”田晋中如果不是手动不了现在估计已经在摩挲下巴了,皱着眉仔细想了一会,“这样,你把晚辈两个字换成老子重新说一遍我再告诉你。”
苏铭这下清楚了,为什么龚庆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这老小子的命,因为他现在也想!
“他,龚庆,全性代掌门,留给老子的话,老子应该知道!”
苏铭咬牙切齿地说完这最后一句,抬起头来看向田晋中,目光依旧纯净。
元真就是这样,将所有欲望所有情绪都放在一个盘子上,那些外物影响的又放在一个盘子上,苏铭知道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外来的,可以坚持真我不被外物所影响,也可以选择将自己交付给他们,让自己成为一切欲望和情绪的集合体。
现在的他,知道自己本身很气,但是却因为元真的存在每产生一点就抽出去一点,不然现在的场面可能就是要么这个老小子被自己砍死,要么自己被老天师打死的局面了。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田晋中,目光里任何人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田晋中与他对视了足足两分钟,这一次才终于满意地点头,“好,好啊!”
“不过,他说先别告诉你.”
苏铭深吸了一口气,将胜邪拿出来当着两人的面仔细擦拭了一遍,任何一点血迹都没有放过,而后在空中发出一声清鸣。
“不用这么麻烦,我会用你徒孙张灵玉的脑袋来换。”
苏铭说完头也不回,直接转身离开,身后传来田晋中稍微有些急切的声音。
“他说他在罗天大醮决赛上他亲口和你说!”
然后两人就听到了大片大片的树木竹林倒下的声音,相视都是有些哑然。
老天师随意拉了一条椅子坐下,他自然看得出来今天的田晋中有些不一样,少了一股死气,多了几分的生机,却也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将收拾的茶具重新摆开。
田晋中看向苏铭离开的方向眼里的光彩是他几十年没有看到过的。
“这小子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是个邪修,但身上总让人有一种.虔诚?”
田晋中说着又觉得这个想法太过不切实际,甚至自己刚说出来就忍不住自己先发笑了。
“错觉错觉.”他自顾自地摇着头继续开口,“不过那种感觉有点像”
“师兄上次你带过来那个解空大师身上好像也有一点这种感觉.”
“那小子啊,确实怪得很。”老天师笑着将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不是他不想给这师弟解惑,实在是有些难以言喻。
“不过说到解空,我今天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他那个逆徒了。”
“对就是废了他修为的那个,好像这一次来是穿着公司的服装.”
“那小子听说以前顽劣得很,不然解空也不会将他收到门下,可是刚才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看苏铭这臭小子的眼神在放光你知道吗?”
“我记得上次陆家那小闺女教你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脑残粉.狂热粉!是狂热粉!”
“对,就是看着苏铭的样子吞口水的那种感觉,恨不得将他吃了的那种感觉。”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还一路跟到了门外来着,现在应该遇上了,看那样子.”
“诶,对了,上次陆家那小闺女不是教了你一个词叫什么【南通】是吧,我觉得他们应该就是那种关系,不过”
“怎么通来着,你和我说说”
“什么大嘴巴,我这是关心后辈的心理健康!”
今天的田晋中难得地多说了一些话,似乎是在配合张之维的单口相声,又似乎回到了自己调侃他是“张大嘴”那个年纪。
他知道有些东西只能跟着他去死,一旦说出来天师府一脉将会不复存在,甚至整个天下都会跟着倾覆,天师度守的东西。
当年其实他想过去死,这样就能带着那个甲申的秘密永远去死了,可是被师父和师兄拦了下来,每一次快要扛不住的时候脑子里就会出现师父的那一句“当你熬不住的时候,正是修行时!”
那就再熬一熬吧
突然他轻轻皱起眉头,“师兄,外面的动静好像有点大,你不去看看吗?”
可老天师却头也不抬,“不去,我发消息问问老陆知不知道那个【南通】的意思.”
说完继续低头慢慢捣鼓着手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动作才缓慢得像是一个正常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