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
之所以对这个小国感兴趣,是因为之前在瓶山时,要不是陈玉楼劝阻,他们师兄妹三人就差点去了夜郎王墓。
至于剩下那一战,则是屠杀遮龙山夷人。
绘卷中记载,和他们之前的猜测相差无几。
鹧鸪哨吐了口浊气,便不再多看,招呼了灵一声,两人从碑林中穿过,很快就到了殿堂正中所在。
借着几盏风灯。
只见身前矗立着一口极为惊人的青铜古鼎。
足有近丈多高。
上有鼎盖,下有六足,两侧则是铸着兽耳铜环。
铜环上还留着明显的划动痕迹。
似乎是绳索,从山下或者山顶吊坠搬运过来。
很难想象,几千年前那些夷人是如何做到这一切。
不过……
鹧鸪哨这些年走南闯北。
过长江时,曾在西陵的兵书宝剑峡见过悬棺。
当时他们在船板上,抬头仰望,数十丈高的悬崖峭壁上,横着一具又一具的棺椁,最早甚至能够追溯到先秦时代。
听船家说,不仅仅西陵,巫山、巴雾、风箱各地皆有。
一开始他极为不解。
古代葬法极多,水葬、船葬、洞葬,他都见过,但悬壁而葬是头一次不说,棺材是怎么搁置上去他更是一头雾水。
后来还是听船家说。
悬棺乃是巴人的一种独特风俗。
在山顶借助悬索机关,缓缓放下,碶入洞内方成。
如今看来,这口铜鼎以及殿内梁木、石碑、铜人,或许都是类似的方式运来。
至于铜鼎六足,却是六头半跪的麒麟异兽。
浑身虬结,遍覆鳞片,仰天嘶吼,看上去栩栩如生,给人一种苍劲厚重之感。
但不知道为什么。
这样一口气势深重的大鼎,竟然被涂得漆黑一片。
与周围的黑雾融为一体。
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就会忽略过去。
“陈兄,这是祭鼎?”
鹧鸪哨若有所思,低声问道。
这座上真殿,分明就是座祭堂的样式。
古鼎矗立于此,大概率是为了祭祀,就是不知道是苍天、社稷还是滇国供奉之神。
唯独一点不可能。
那就是后人祭祀献王所用。
从一路看来,献王那老东西一心成仙,将后路彻底断绝。
“是。”
陈玉楼冷笑着点了点头。
这不仅是一口祭鼎,而且鼎中死尸如山。
说话时。
更是不动神色的扫了眼明楼顶上。
余光里。一抹猩红如血,在黑色雾气中来回飘动,恍如妖鬼。
从踏入此间开始,他就察觉到了一股若隐若无的诡异气息。
一开始,他以为是鼎中冤魂,死而不忿。
直到瞥见那道红影后。
他才恍然惊醒。
当年遮龙山的部落夷人,无论族长、大巫、魔巴还是鬼婆,皆被他枭去首级,尸体放入鼎内,烧煮祭天,人头则挂在穹顶。
和当日在马鹿寨后山的龙摩爷所见。
几乎一模一样。
“道兄,你说鼎中煮尸,梁顶附鬼,这等凶煞之法能成仙否?”
收回目光。
陈玉楼盯着那六头气势惊人的麒麟异兽,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相处这么久,鹧鸪哨对他可谓了解至极。
察觉到他这句话里的弦外之意。
眉心瞬间杀气涌动。
反手已经摸向了身后镜伞。
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依杨某看,这等行径,无异幽冥炼狱,与仙之一字可谓毫不沾边……”
“哈哈哈,我看也是,满屋邪煞妖鬼,宫殿修的再如何仙气,终究也遮掩不住其中的死气滔天。”
听到他的话。
陈玉楼忍不住嗤声笑道。
在滔天二字落下的一刹那。
他那双幽静的夜眼内,更是浮现起一抹凌厉的杀机。
“动手!”
几乎是瞬间。
一左一右的两人便已经纵身而起。
鹧鸪哨一拍胸口,身下顿时传出一阵铁甲器械错落之声,随即两道寒光,更是从道袍下狠狠射出。
那竟是两道钩索。
一下缠住身前青铜古鼎的两只铜环。
整个人飞身而上,重重踩落在鼎盖之上。
落地一瞬,手中镜伞更是嘭的一声被他撑开。
弧形的伞叶,横在半空,仿佛将穹顶和地面给一下隔开。
另一边。
陈玉楼则是踩着身边石碑,犹如一道片羽腾空而起。
尚在半空时,反手已经拔出龙鳞剑,剑身内妖气汹涌,寒光四溅,看都不看,便一剑朝着殿顶上斩去。
这一幕来的太快,也太过突然。
以至于身侧昆仑、灵以及红姑娘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下意识抬头望去。
视线追逐着那道剑气寒光,一直落到了明楼殿顶。
那一处,被黑色雾气笼罩。
几乎看不到太多东西。
但此刻一眼望去。
横梁之上,却是分明坐着一个长袍大袖的红衣女子。
脸庞被雾气遮掩。
只能看到一袭长裙,以及一双惨白的腿,在半空轻轻晃动。
长裙猩红如血。
偏偏腿又极白。
两种色泽放到一起,形成的差距更是明显。
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渗人之感。
感受着身下那道凌空而至的恐怖剑意。
那红衣女子似乎终于回过神来。
晃动的双足停下。
再不见任何动作。
红裙竟然突兀的飘起,堪堪避开那道剑光。
凌厉的剑气斩入房梁内。
只听见轰的一声,明楼顶上瞬间被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同时。
一阵凄诡异的笑声随之响起。
笑声冷若冰霜,偏偏又奸邪如狐。
听上去无比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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