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尸,倒是难得一见!”
与鹧鸪哨心神大变不同。
前方的陈玉楼,神色淡然,丝毫不见慌乱,甚至还饶有兴致的细细打量了一番。
仿佛那些腐烂的血肉、蠕动的蛆虫,已经眼瞳中燃烧的妖火。
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魍?”
听到这句断言。
鹧鸪哨眉头一皱。
“魑魅近乎于鬼,魍魉与妖无异。”
“魍尸,即为山妖尸骨。”
搜神志中记载,南方雾障,山有巨人,双臂独足,以虎豹为食,死后白骨不化,鲸吞山民之血,称作魍妖。
他之前,其实也猜测过是否会是不化骨一类。
但直到此刻。
他才终于明白过来。
这分明就是一具魍妖尸骸。
也不知道献王那老东西从何处挖来,强行填入棺内。
或者说,这口青铜巨棺就是为它量身打造。
足足两三米长。
就是身材魁梧高大如昆仑,都足够在里面游泳了。
还有一点,他也总算明白过来。
为何三具妖棺,偏偏只有最重的这口,以铁链吊入半空。
同样是因为,魍乃山妖,一身诡异力量皆是从地脉中汲取而来,悬至半空,就等于断了它的生机。
大概率又是哪位大祭司的手笔。
除了他之外,陈玉楼再想不到谁能做到?
刷——
看清来历。
陈玉楼最后一点耐性也彻底消失。
法家古镜他势在必得。
所以,只能让你去死了!
手握龙鳞剑,深吸了口气,如长鲸饮水一般,刹那间,青衫长袍下的身躯内竟是传出一阵潮汐鼓荡之音。
一步踏出。
身下地砖轰然碎裂。
“神行法!”
一声低喝。
道家地煞七十二术。
如今他已经运用的愈发纯属,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只听见剑啸龙吟以及气血鼓荡,他人却仿佛一下凭空消失在了墓室之中。
“这……”
鹧鸪哨手中镜伞一震。
神色间满是惊奇。
虽然早就见识过他堪称神异的轻身功夫,但如眼下这般,还是第一次。
要不是仍旧能够感应到那股无形的气机。
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飞天遁地。
他都尚且如此。
青铜棺中那头被镇压了两千年,如今才脱离法镜术势的魍尸,更是转不过神。
只是猛地抬头。
一双眼骨窟窿中,两道火光越发惊人。
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头从地狱中爬出的妖鬼。
轰!
仅仅是迟疑的一刹那。
一道惊天剑气便从头顶轰然斩下。
那道青衫身影,仿佛凭空而现,手中龙鳞剑上妖气滚滚,一看就是大妖凶兵,偏偏凌厉的剑气中,又蕴藏着一股浩然正气。
剑势临空,恍若惊雷。
那魍尸自知避无可避。
竟是一声怒吼,横起那只断掉的手臂挡在身前。
剑气斩下,犹如裁纸。
白骨手臂瞬间一分为二。
剑气余势不减,继续斩落,但借着这短短一刹那的功夫,魍尸身上的腐肉竟然迅速蠕动,堆积在了胸口之上。
仿佛穿上了一层铁甲。
龙鳞剑最为犀利,纵然是青鳞蟒甲以及龙鳞妖甲也承受不住。
但剑气刺入那股血肉后。
给陈玉楼的感觉,却像是蓄力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空气里。
同时,一股诡异之力,疯狂蚕食着剑气。
轰!
等到剑气消磨殆尽,那些腐肉已经被搅成一滩漆黑的血水,顺着白骨往下滴落。
看似一剑将其重伤。
但森森白骨上,却只留下一道白色剑痕。
“对付这等妖鬼之物,剑术还是不如符箓有用啊。”
看到这一幕。
陈玉楼心中暗暗感慨道。
湘西辰州,有两大雷坛,专以辰砂制符,能够震慑邪煞。
之前从瓶山返回陈家庄那段时间。
也正是在北寨取怒晴鸡的那段经历,让他意识到符箓之用。
加上青木功中除却修行法外,还有修真四艺。
只不过,一直迟迟无法入门。
所以才让人去辰州,大价钱买了几张辰州符回来,想着或许能够从中一窥符箓之道。
可惜,辰州雷坛,虽然以道门自居,走的却是巫邪之术。
就如观山封家,天书异器中所学尽是巫法。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亲自尝试过那几张镇邪符后,效果确实惊人,一般的风水煞、阴鬼之物,一张符箓便能镇压。
若是眼下能够画出镇尸符。
又何必这么费尽力气?
他已经打定主意,这趟回去,一定要闭关好好钻研符道。
几个念头在心头一闪而逝。
下一刻。
陈玉楼身形一闪。
铜棺之上的夜色中,仿佛一瞬间出现了足足三道身影,龙鳞剑同时斩下。
剑气如瀑。
即便手握镜伞,镇守墓门处的鹧鸪哨,都有种被剑气临身的割裂感。
抬头望去。
浓到墨汁般的黑雾中,一道又一道的剑光闪烁,幽深的寒光仿佛将墓室都照的通明如昼。
甚至来不及缓息片刻的魍尸。
感受着那股疾风暴雨般的攻势,眼神中的火光闪烁,心神颤栗,再不敢硬接,而是轰然逃出青铜棺外。
独手抓起斜插在地上的棺盖。
犹如握着一张大盾。
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
只可惜,陈玉楼又岂会料不到,为了一击必杀,甚至毫无保留的催动青木灵气,将神行法运转到了极致。
神行分甲。
此刻,以他为中心,剑气如同凌云宫外垂落的瀑布。
将魍尸彻底笼罩。
咚咚咚!
剑气席卷。
那副足有数百斤的青铜棺盖,连一刹那都没挡住,瞬间就被剑气削成无数铜屑。
棺盖一破。
魍尸身外再无半点阻拦。
就像是置身在一座绞肉机中,无形剑气疯狂削去它的白骨尸甲,有如穿金裂石,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更是不断响起。
只眨眼的功夫。
那具两米多高的尸骸,就被削成了一条人棍。
准确的说是白骨棍。
只剩下一只独脚,几根胸骨,以及颈骨上那只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断裂,滚落在地的头颅。
陈玉楼飘然落地。
站在魍尸身外。
看都不看,反手一剑划出。
龙鳞剑上吞吐幽光,黑夜中仿佛出现了一道分割晨昏的白线,从它颈骨处一斩而过。
直到陈玉楼将龙鳞剑收回剑鞘。
那只头骨才轰然坠地。
一路朝着墓室深处滚去。
最终似乎撞上了什么,才慢慢停下。
“咕咚——”
直到那咚的一声在耳边响起。
鹧鸪哨双瞳才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暗暗咽了下口水,目光中满是骇然。
说是让他掠阵。
实则全程下来,他就像是个身外人。
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陈玉楼最后一剑,说不出的潇洒……以及凌厉。
“道兄,来。”
还在迟疑间。
不远外,陈玉楼已经提着长剑,顺手拿过法家古镜,从剩下的两副妖棺中穿过,走到了内室门洞之前。
“什么?”
暗暗吐了口浊气。
鹧鸪哨不敢迟疑,迅速追了上去。
只是。
刚一走进。
风灯火光驱散身前黑暗。
迎面而来的,便是长满黑鳞、无唇利齿的狰狞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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