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越听得羡慕嫉妒恨,正想返回马车向朱二公子讨还公道,却瞥见先前跑得没影的少年突然又从一条小巷里钻了出来,额上挂着亮晶晶的汗水,红扑扑的小圆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笑容,空着两手直直地向自己跑来。
本欲骑马弛往朱家的曲氏兄妹见到少年,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猜测。曲风柔:“那小胖子是谁?怎么会有朱家的心法秘籍?该不会是骗子吧?”
曲风劲:“看上去好象有点眼熟…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你五岁那年,我们跟父亲一起去朱家拜访朱老盟主,见到的那个小胖子?”
曲风柔:“那么小的事情,我哪里记得住。咦,哥哥,你不会说这个小胖子是朱家的人吧?据我所知,朱家的小胖子只有一个…”
曲风劲:“如果哥哥所料不错,多半就是他了。啧,小胖子当年不是蠢得像头猪么,怎么现在变聪明了,而且,好象比小时候长得要可爱一点了嘛…”说着凤眼微眯,兴味莫名。此时曲氏兄妹说了些什么,荣越已经完全听不到了,脑中一片空白,整个喧嚣的世界在此刻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少年跑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每跑近一步,他的心就咚地狂跳一下,为什么他觉得他十分眼熟?眼熟到,少年的每一步都像踏在他的心坎上,让他的心脏都快负荷不了这种剧烈的撞击了。
与六年前相比,朱小肥的变化其实并不算大,只是稍稍长高了一点,也瘦了一些,不再是儿时似的圆滚滚的胖成球,但也没有暴瘦成猴,身材介于两者之间,有着绝不臃肿的小小圆润,脸上也仍是有点肉乎乎的,因此相貌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二十岁的人看上去像十六七岁的少年,虽与长身玉立丰神俊秀之类不沾边,却能用珠圆玉润粉妆玉琢来形容,颇有他娘杨玉真的神韵,犹如年画里菩萨座前的仙童一般。
朱小肥越跑越近了,近到荣越伸手就可触到他圆圆的脸蛋上若隐若现的酒窝时,朱小肥却一阵风般轻快地与他擦肩而过,直奔着朱家马车而去,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荣越一个,仿佛他只是一个全然陌生的路人。
荣越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下意识转身一把抓住朱小肥的手腕,当年叫得最顺口的称呼脱口而出:“小胖子!”
朱小肥被荣越拉得一个不稳撞进他怀里,荣越尚来不及感受带着温香的柔软,朱小肥就马上退一步站开,嫌恶地将荣越的手用力甩掉,淡漠道:“我不叫小胖子,我叫朱之信。”说罢转头继续向前跑。一道道惊雷在耳边接连炸响,荣越石化当场。他甩他的手他甩他的手他甩他的手!他说自己叫朱之信他说自己叫朱之信他说自己叫朱之信!
苍天啊大地啊,谁来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当年整天跟着自己的屁股后面转一声一声不停地甜甜唤他“荣越荣越”、如果自己不理他就会扁了嘴两眼泪汪汪、自己一给他个好脸就会笑逐颜开欢呼着扑上来的小胖子哪里去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他的相貌变化太大了,以致朱小肥认不出来了?他承认自己的确比六年前更英俊更有魅力了,那么朱小肥不是更应该对着他流口水赞美他“荣越你真好看”
么,怎么能把他当作空气无视呢?又或者,朱小肥出了什么意外,或者生了一场大病,失忆了,不记得自己了?请原谅荣越进行这么狗血俗烂的猜测,实在是刚才发生的事太过匪夷所思,超出了他的想象和承受能力了。
虽然荣越也曾经想过,时隔六年,或许朱小肥把他这个人给渐渐遗忘了,但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这一可能。
他宁愿朱小肥是因为出了意外记忆遭到损伤才不记得自己,也宁愿朱小肥一见面就用仇恨地目光怒视他,质问他为何离开这么多年才回来,而不希望朱小肥只是简单地把他给忘了,仿佛自己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