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答应不出──可是又岂肯服输,辩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那天掉进水里的阴差阳错的会是苏儿?我又怎么知道他其实还活着?──我要是知道,早就来接他回去,好好照顾了!你不要把什么罪名都推到我头上!
“翥凤冷冰冰地说:“哦,原来如此!你不是故意的!──那塔木又是怎么回事?”这正是煜的心病,他自己还时时困扰──何况此时被翥凤如此刻薄,早已超越他的忍受程度了,不觉恼羞成怒道:“你懂什么!塔木是塔木,苏儿是苏儿!你别老把他们扯到一起混搅!──把苏儿交给我,我要带他回去了!”
见这男人到这地步居然还不思悔改,翥凤心里真是替赵苏不值到了极点!她实是怒极,反笑道:“好罢!我不懂!──那你自己处理!恕我不奉陪了!”
脚步蹬蹬就走了出去!煜心里烦恼,也懒得去理她!──一定神,目光立刻牢牢捕捉住那角落里的人。
可是他好生失望,心都凉了半截。方才他跟翥凤争执一晌,声音既大,语气也激烈,就算是睡着的聋子,也该被惊醒了吧!──可是,不远处这个人居然还是漠无表情。苍白的脸上简直象戴了一副面具,看不出一点神色变化。
──双目静静地望向他,跟看着空气没两样。煜心里又惊又急,几度设想过的那些甜蜜惊喜的重逢场面全成了泡影。
──他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面对自己却毫无反应的人,心里突然起了一种可怕的怀疑──这个人,真的是他以前那个温柔慈爱的赵苏吗?──是不是那个香魂寂寞的赵苏,早已在那场大水里死掉,这个一模一样的躯体里,只是寄居着另外一个陌生的灵魂?他试探地叫了一声:“苏儿?”
赵苏没反应。煜急了,又叫了一声:“苏儿?──我是煜儿呀?你忘了?你不会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了吧?”
同时向那苍白清瘦的人走去,想在他身边坐下。赵苏任他抱进怀里,──煜紧紧抱住这具久别几年的身躯,竭尽全力地──用几乎想把赵苏按进自己身体里的力量。
他俯下头,怜爱地看着──因为赵苏苍白的脸紧贴在他胸膛上,所以从煜的视线下去,只能看见赵苏苍白的额头,凌乱的黑发,还有鼻梁上方青阴的睫毛。
不知道为什么,煜会在瞬间产生──赵苏睫毛濡湿的错觉。他心里一紧,轻轻地伸出粗糙的手指,温柔得象怕碰坏易碎的纸花般,去碰触那一动不动的睫毛。──是干的啊。你明明连表情都没有,为什么我觉得你象是一直在哭泣的样子?突然的心酸涌上煜的心头,──赵苏静静地伏在他的胸膛里,还是没有反应。
煜只能无言地拥紧了这瘦骨嶙峋的身体。此刻抱着赵苏,再也没有以前那样清冷温柔的感觉了,象是冰凉的。现在麻木地蜷缩在他怀里的这个人,象是从肉体到灵魂都死了大半一般──只有冷的感觉。
煜无言地抚摸赵苏长长的却繁乱的头发,闻到了那依旧氤氲的香气。有很多的往事,一幕一幕地滑过心底。
他想起了风雪的关外,初次见面时,那时自己还是孩子。赵苏还是少年。汴京城外面,干离不的营里,那时自己已经成了太子,赵苏是北宋的亲王。
北宋的皇宫里,自己是锦园的驸马,赵苏是大宋的皇帝。大金国的皇宫里,自己是大金国的帝王,赵苏是…而现在这样相拥,我们彼此什么都不是…只知道,我要你。要你到我身边。轻轻地把赵苏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胸前。眼光审视着眼前这沧桑憔悴了不少的男人,心里涌上难以言喻的怜爱。
从前是他依赖着赵苏,从赵苏的慈爱和抚慰里寻找力量。如今是倒过来了,此时,明明是抱着一个比自己整整年长八岁的男子──而且从辈分上讲还是自己的岳父,煜却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搂着一个需要自己保护的无助爱女。
“苏儿…”叫着久违的爱称,轻轻把赵苏的脸抬起来。心疼地看着那苍白而干枯的嘴唇,轻轻地把吻印上去。重叠的嘴唇,炽热覆盖了冰凉,从那干涩而冰冷的口腔里,仿佛要输送进去自己的温存和热量。
──察觉到怀中麻木的身子有不易发现的惊颤──煜的心头浮上了一丝满意:你怎么会忘掉我呢?苏儿,只有我知道你有多么爱我…更搂紧了怀中的躯体,狂猛地更加深了这个吻──仿佛火山爆发般的疯狂地啃咬吸吮,煜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情欲高涨!
他的身体里是那样的热度,几乎把赵苏冰凉的身子都传递了温暖──挣扎起来了──原本死人般的赵苏果然有了反应。
“放开我──”被煜吻得嘴唇红肿,又被他搂得几乎无法呼吸──仿佛突然从一场大梦里醒来,赵苏疲倦地推拒着煜的强势的拥抱──可是他推不开,虽然自己也没有用力。
“苏儿,…是我!”不顾赵苏无力的反抗,把怀里的人尽情地吻够亲够后,煜这才松开了钳制般的力量,腾出双手捧住赵苏的脸。看到那无神的双眼,想起从前那般清心流动的样子──煜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