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紫枢自己,也知道即将嫁的是天朝皇帝。纵然见静王英姿气度,心中情动,也只能暗藏不提。
***回到许昌,已是一个多月过去。此次平定牵萝,皇帝亲自于皇城三十里外迎接静王大军凯旋,给足了风光赏赐。
紫枢离了静王一行,随着皇帝御驾回了宫中,等待册封。其间,她偷偷看了一眼皇帝,见他是一个四十余岁、面色黄瘦的中年男人,虽说不上难看猥猝,形容气度却和静王相差天渊。
想到自己年方二八,如花容貌,却要终生侍奉于他,多少有些失望凄凉。静王在接受了封赏之后,便开始看这大半年来,各省递上来的军务政务重要奏折,忙得无昼无夜。
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件好事。至少,他没有太多的闲暇,去揪着心猜测那个人的近况。与此同时,紫枢被皇帝封为郁妃,圣眷极浓。日子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度过,转眼间又是初夏。
深夜,静王如往常般在烛光高照的勤明殿中,和皇帝一起批阅奏折。本来此时如无重大事体,是绝对不允许打扰的,却偏偏有个人大声在外吵闹,甚至和外面持勤的太监起了争执。
静王放下手中奏折,眉头轻皱,站起身走出勤明殿,看到那吵闹的人是自己府中副侍卫长,沈声道:“怎么回事?”“殿、殿下!有急件来报!”副侍卫长擦了擦满头的汗,将一个封了火印、大么指粗的细竹筒递给静王。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慌的?”静王略带不满地看了眼副侍卫长,剥去封口火印,揭开了竹筒盖子,往外斜斜一倾,想将里面的绢纸倒出来。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节鲜血淋漓的小指竟骨碌碌从竹筒内滚落,掉在静王脚下。身旁的那群太监,虽无人敢惊呼出声,却全部露出了惊惧的神情。静王也有些惊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将竹筒内沾着血渍的薄薄绢纸拈了出来,在面前展开。
然而越往下看,他的脸色便越阴沉难看。看到最后,他已是双目赤红,脸上肌肉不停抽搐。拂霭、拂霭…不、现在不是揪心难过的时候,要冷静…不出所料…那灭了牵萝皇族的人,果然迟早将拂霭,当成与本王交易的条件…好吧,不过是皇帝的印玺罢了…就算是要得罪陛下,只要能换回拂霭无恙,本王也再所不惜…
绢纸上所订期限,就在今夜。如果静王不在指定时间内将印玺送到许昌南门外狭道,那么他将收到冯衍真的整只右手。时间紧迫无比,静王来不及多想对策,冷着脸,转身就朝勤明殿里面冲去。
皇帝正拿着印玺,认认真真朝他与静王批好的奏折上盖章,却不防静王走到他身边,劈手就夺下了他手中黄金印玺。
“王、王弟…你这是为何?”皇帝抬头望向静王,语调有些微怒。“过了今夜,臣自会向陛下领罪。”静王将印玺放进怀中,转身就要离开。
“你…大胆!你你你…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皇帝拍案而起,在他身后愤怒地大吼。静王走出勤明殿,扫了眼慌乱作一堆的执勤太监,深深吸了口气,将皇帝的怒吼抛在脑后,沈声对着副侍卫长吩咐:“给本王备马,再叫上几个侍卫,要快!”
“是!”副侍卫长擦着汗,不敢怠慢,马上依静王吩咐行事。***静王怀揣印玺,率着十几名侍卫快马加鞭,赶到了许昌南门外狭道。此刻天色将明未明,正是一夜间最黑暗的时候。众人手里皆举着松香枝做成的火把,沿途照明。
静王看到前方高处有几个朦胧人影,当下勒住马缰,将怀中印玺取出,高高举起,大声喊道:“你们要的东西在这里…”
他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只见一枝利箭忽然挟着劲风,朝他迎面袭来。静王这边燃了火把,照得通明,而敌方隐藏在暗处。这一箭,可说是猝不及防,正正插入他的胸口。
胸口骤然中箭,静王大叫一声,一头就从马上栽了下来。“殿下!”那十几名侍卫大惊失色,同时以最快的速度下马,上前搀扶胸口插着羽箭,倒在地上的静王。
而那几个朦胧人影,早趁着混乱和夜色,消失无踪。静王虽中了箭,神智却还算清醒,他被侍卫们扶起后,开始对今夜之事心生疑惑。
带秘信给他的人,真正想要的不是皇帝印玺,而是他的命。站在敌对势力的立场想,自己既然连皇帝的印玺都可以拿出来交换拂霭,用这一点要挟,显然比杀死自己要来得有利。
要杀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那封秘信只不过是利用了自己对拂霭的关切,从而使自己焦急情乱下失去正常判断。
拂霭不在这群人手上,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总算可以放心。目前所有的疑点线索,都集中在带秘信给他的副侍卫长身上。
“殿下,伤处可要紧?”身旁,有侍卫小心翼翼地询问。“哦,没事。”静王顿了顿后,又回答道“箭头入肉并不深,没什么大碍。”说完,他拂开众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翻身上马:“回去吧!”似乎是回程的马蹄踏破了夜色,此刻的东方,隐隐露出丝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