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道上,和喧喧囔囔,闯进获王府中的一队官兵,擦身而过。跟在官兵后面跑动的管家和奇儿,正在对带头的慌慌张张解释:“怕是瞧错了吧…信城殿下和我家小王爷喝过酒后,今天一直在卧房,根本就没出门哪!”
弑君如此大事,官兵要来,已是意料。幸好,王府内外如今乱作一团。他一介杂役,无人注意。回到自己房中,总算一路平安。强撑了大半天的伤重身体,却再也没办法负荷。
虽说官兵不太可能经过他的房间,但为了保险,他还是将门紧紧闩死,为归晴减去最后一道危险。
之后,他慢慢倒在地上,让脸挨上冰凉的石板。意识,逐渐模糊。胸口的痛,已经不再那么难熬明显。已经可以放心了…虽然此事做得不算天衣无缝,但绛瑛一定会全力替你开脱。归晴,你必会无恙。
***不顾管家和家丁们的阻拦,横闯直入的官兵们,直接冲到了绛瑛所住的院子内。因为北奴事先传开的话。此时,院子里面静无一人。官兵们冲到绛瑛卧房门前,叫一声:“小王爷,此事干系重大,得罪了!”
便开始砸门。门虽是闩的严实,但哪经得住这凶猛狠砸,片刻间便开了。闯得进去,却只见归晴坐在牙床上,胡乱套着小衣,正慌慌张张用锦被遮掩绛瑛赤裸的身子,神情震怒的大喊道:“你们闯进来做什么?还不快滚!”
绛瑛和归晴颈项间,都有青紫的吻痕。尤其是绛瑛身上,虽然很快用锦被遮住,但在进门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遍体的吻痕啮痕。见此情形,几乎人人都臊了个大红脸。过了片刻,领头的官兵才清咳一声,对左右吩咐:“…我们先退出去吧。”说完,他们和进来阻止的家丁们一起退出房间,掩上了房门。信城率兵弑君,是死里逃生的皇帝贴身侍卫所奏,应该无虚。但瞧着眼前这个情况,又不太可能。
是那侍卫看错了,也说不定。总之,先封锁整个获王府,等绛瑛小王爷出来,应该就有公论。没想到,却是一场好等。已经到了夜里,房内又要了几次醒酒汤,才见绛瑛衣冠齐整的出来。
这显贵人家,果然要摆足架子。“信城殿下一直和我在卧房,你们回吧。今天的事,就不追究了。”
等了两三个时辰,绛瑛撂下句轻飘飘的话,就将他们打发。身为下位者,还必须得,感恩戴德。看着那队官兵徒劳无获的离开,绛瑛神情平静无波,袖内的手,却早已攥成了拳。***
得到官兵离开的消息,归晴也顾不得等绛瑛回来,马上离了绛瑛卧房,叫上王府内的大夫,令他提了药箱,便直奔北奴的卧房而去。王府被封锁,根本没办法出入…北奴的伤,肯定一直拖到现在。为什么那时要疑他,为什么那时要当胸刺他一剑…
满心的愧疚,满心的悔恨。来到房门前,推了推门,发现竟是由里闩着。归晴明白北奴的用意,心间更是震动。当下咬着牙,用薄而锐利的凤凰剑伸进门隙,一剑斩断门闩,推门而入。
北奴一身黑衣,侧躺在石板地上,微微地蜷缩着。面容,出奇平静。“…快过来瞧瞧,他怎么样了。”归晴连忙走过去,从地上将人事不省的北奴扶起,揩去他唇边凄红,对大夫连声吩咐。
大夫是名医,一眼就看出北奴伤在何处,该如何诊治。连忙走过去打开医箱,从里面拿出剪刀,剪开北奴被凝固鲜血黏在胸前背后的衣裳。
“…伤口太深,没到要害,却也没能及时止血。”大夫手脚快速地清理着伤口“再晚片刻,他就没命了。”归晴低着头,默默地听着。两滴泪水,忽然落在北奴莹然如玉的面颊上。
心中不知是释然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大夫有些惊诧地望了眼归晴,又接着往下说:“再有就是,他的肺已伤,纵是将来好了,难免落下病根。”
“什么样的病根?如何治,如何防?”归晴望向大夫,心中决意无论多难,也要让北奴恢复到最好。
“治却是不能完全治愈了。防的话,平素不要让他做重体力活,注意不要让他情绪过激…如果能做到这两点,这病根不发,却也没什么关系。”
大夫轻叹一声。清理完伤口后,大夫给北奴所用的,是归晴拿出来的,最上等的止血生肌药膏。因为其具有强烈的刺激性,北奴又从深度昏迷中悠悠痛转。
“没事了…对不起…不过,不过现在没事了…”归晴看着北奴睁开的眼睛、轻皱的眉头,用袖口擦了擦自己眼角,说出的话竟一时词不达意。
“大夫,请你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殿下说。”北奴看清了眼前事物后,忍着胸间的剧痛开口。眼神,依然澄澈而坚定。***
见北奴开口,伤势又已经处理完毕,归晴向大夫做了个手势,令他离开。“殿下…可是官兵们刚走,便赶到北奴这里?”北奴见大夫离远了,望向归晴,眸光闪烁。不知是喜悦,还是另有一层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