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剑臣做了一个梦,一个埋藏在心里很久的梦。
他被两名士卒押着,走到一片悬崖边,回望来路一片朦胧,若隐若现的,转头看向眼前,只见烟波渺渺,云海翻滚,却不知云海下,深渊几许?
柳剑臣依稀记得,家乡也有这么一个地方,乡人都叫它作望乡坡。外出的人,离开的时候,总是一步三回头,回望家乡的山水村庄,到了望乡坡上,也会停留片刻,回头再看一眼熟悉的家乡,大略估计家所在的地方,默默祈祷。
下了这望乡坡,便就看不到家乡了,意味着已经离开了家乡。
“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去处,这就去吧!”
一个士卒嚷嚷道,见柳剑臣依旧回望来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另外一个士卒脸上露出不赖烦,抬起一只脚,用力揣在柳剑臣的屁股上,一脚将他揣入崖外的云海中。
云海外一派茫茫,云海内却是另一外一番景象。
一个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青年,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趁着日暮夜色,回到阔别了三年的家乡。
记忆中的家乡面貌,已经剩下得很少,眼前的是新路、新房,却没有看到人影,当年近花甲的父母接过他手中行李箱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生出了深深的愧疚。
晚饭后,他一个人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前,这间房间里,留下了他童年、少年时代的很多记忆,他坐在里面,感觉这十几年的生活经历,如一座大山一般压向他,使得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从看到第一本书、认识第一个字起,不管是他父母的期望,还是他自己的志向,都是要做一名有出息的读书人的。
读书工作,在外晃荡了十几年,如今已是过了而立之年,依然是迥然一身,一事无成。
有很多次,他都在问自己,要说自己也很努力了,而且也不笨,不管是读书还是工作,都是受到过表扬和奖励的,只是到头来,他依旧如刚从学校出来一般的学生,一切得从头开始。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的兜里除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便什么都没有了。
要说自己吧,这种境遇还能承受,可每当他看到父母那两双期待的眼神,他便觉得心里如压入了一座大山,那是能将人压死的重量。
夜的漆黑,把一切都包裹起来,让人看不真切,他觉得这很好,这样他就可以暂且休息一会儿,可以不去面对那些问题,可以暂时卸下心里的沉重。
也就是在那晚,他没有上床去睡觉,想着儿时的回忆,爬在窗前的桌子上睡着了,当他醒来的时候,便已经离开了他原来的世界了。
翻滚的云海,不断带出新的画面,让柳剑臣目不暇接,他睁大眼睛努力寻找,他想再看一眼已经开始变老的父母,只不过天不随人愿,或者说这片神秘的云海不随人意,柳剑臣眼前出现的画面越来越陌生,他再也看不到熟悉的画面了。
柳剑臣开始疯狂的寻找,他感觉心里有一样东西在逐渐地脱离他、远离他,他拼命地想抓住。
但最终依旧“无可奈可花落去”,是否还有再次拥有的时候,他不知道了。
“小伙子,这一遭走得如何?”
正当柳剑臣在疯狂地寻找时,一个画面突然出现在眼前,白胡子老头,脸上是那讨厌的笑容。
柳剑臣心里大喜,忙拼命喊道:“蒲老头,可算见到你了,快送我回去吧!”
白胡子老头笑容可掬,伸出一只手抓住柳剑臣的一只胳膊,轻轻一拉,便将他也拉入了画面中。
柳剑臣顾不上四处打量,两只手紧紧拉住白胡子老头的一只胳膊,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柳剑臣,当初都跟你说了。”
白胡子老头扯了扯被柳剑臣抱住的胳膊,见他抱得死死的,便开始吹胡子瞪眼睛起来。
“你放开我,拉着我没有用。”
柳剑臣瞪眼看着白胡子老头,最后慢慢放开了死拽着的白胡子老头的手,脸上一阵失望。
白胡子老头咧嘴笑了笑,伸手搭着柳剑臣的肩膀,又说道:“只要你重新写出《神魔妖鬼录》,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柳剑臣没有理睬白胡子老头,而是举目四处张望,只见他们身处一片云彩之上,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