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是陆迟早餐省下来的,当时以为可以替换中午的压缩饼干,不过后来午餐吃烤饼,所以陆迟也就没有多此一举,毕竟烤饼和面包一样,都不可能保存很久。
归还了碗筷之后,陆迟嚼着面包上了楼,回宿舍翻出从唐天逸那里得到的一身衣服,他去洗了个澡。搜索队大楼有公共浴室,不知道冬季怎么样,但这个时节就只供应冷水,好在陆迟也不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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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把今天穿的工作服拎起来,陆迟掏出了他的身份卡收好,然后把衣服丢进水槽清洗,因为穷得连肥皂也没有,所以这件衣服就只能靠物理方法来洗涤了。
反复揉搓和冲洗了十来分钟,陆迟觉得差不多了,拧干衣服拿去天台晾着。天台此时没什么人,因为已经快九点了,搜索队大楼晚上九点整准时熄灯,届时就只剩楼道厕所等公共区域会有少量照明,宿舍的电源会被切断。
陆迟不想下楼,他走到电梯机房边上,顺着墙壁爬到了房顶,这个平台大概十几个平方,被雨水冲刷的很干净。陆迟在上面转了一圈,然后选了个方向盘腿坐下了。这栋大楼并不算太高,因此无法纵览全城,同时由于八点的宵禁已经开始,满目所及的城区灯光暗淡。
陆迟一直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以前是,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使有了一点小小的金手指,但还远远不足以散发王霸之气、成为一呼百应的大人物。假使有足够时间的话,陆迟觉得自己也许可以通过精密计算、仔细筹谋,漂漂亮亮地把事情办了,但是谁让他迟到了呢?
从第二次病毒爆发开始已经七年了,人们早就经历过了恐慌无助、病急乱投医的阶段,如果说末世初期一个自称救世主的神棍还能骗到一些信徒的话,那么现在的人们可能更愿意相信自己。
真正掌控着这个基地的人必然不会那么天真,仅仅因为有人自称知道历史走向就付出信任,更大的可能是衍生出各种阴谋论吧。
突然觉得前路渺茫啊,陆迟仰天长叹,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枕在脑后,然后整个人躺在了水泥地面上。
下弦月尚未出现,夜空中的星河明明灭灭,过去的陆迟并不算太文艺的人,在红尘俗世中汲汲营营、来回奔波,城市的灯火辉煌夺目,他几乎没什么机会去欣赏夜空的景色。而来到这个时代以后,陆迟变得异常喜爱仰望星空,因为那些亘古未变的东西让他觉得更熟悉、更可靠,更能带来安全感。
这一夜陆迟是在楼顶入睡的,几个小时后在下半夜的冷风中醒来,他跳下机房平台,摸黑回到了宿舍。
宿舍里黑乎乎的,只能依靠远处走廊透过来的一点灯光视物。陆迟躺回自己床上的时候,隔壁的尼尔似乎被惊动了,他撑起脑袋看了一下,然后又悄声躺了回去。
天亮以后,陆迟照例早起去逛自由市场。
今天陆迟只有两个面包,他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同时还买得起的东西,最后只能一无所获地坐在广场一角的花坛上发呆。
陆迟看着前方潮水般的人流陷入沉思,他对于整个基地的运转了解得很少,搜索队毕竟离基地的权利核心还很远,像琼斯那样的老队员也只知道基地的最高决策权属于一个叫‘管委会’的机构,至于里面的人员构成和权力划分就一点也不知道了。
在生存保障难能可贵的年代,人们不会执着于透明、自由、知情权之类的东西了,他们更关心生存、食物和人身安全,基地的管理者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这个基地能庇护他们,能为他们隔绝丧尸,能让他们活下去,那么其他的一切就都不再重要。
自由市场关闭的时候,陆迟从花坛上站起来,掸了掸裤子上的尘土,打算到前天没走到的区域去转转。
路边有个买番茄的小贩正在收拾东西,个子瘦瘦小小的,背着一个大背包,他贩卖的番茄装在一个藤条框里,用一个折叠小车拉着,那些番茄的来源大概就是人们在房前屋后见缝插针零星开垦的菜地了。
陆迟只是随意地一瞥,却不意看到了什么很异常的东西——小贩背包口子上似乎有只小爪子缩进去了?
爪子?
德帕目前不允许豢养宠物,现在基地里的动物除了工作犬以外就很少见了,猫狗虽然不会感染和传播丧尸病毒,但到底也是要消耗粮食的,在人的生存都不能完全保证的情况下,养宠物就成了完全没必要的奢侈消费。
当然如果人家背包里的动物是猫狗的话,陆迟也不会去多管闲事,但是那爪子显然并不属于一只猫科或者犬科动物,所以他就跟了过去。
离开广场,穿过几个路口,小贩拐进了一条小巷,陆迟也看出这人年纪不大,还只能算是个少年。
少年走得很急很快但又非常谨慎,他早就发现了有人尾随,因此一进巷子就猛然回过了身,怒视陆迟,“你跟着我干什么?!”
陆迟无视了对方的怒气,语气平静,“你包里装着什么?”
“跟你无关,别多管闲事!”少年做出一副凶恶的表情,“信不信我喊一声抢劫,巡逻队就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