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确实有点冷,严铮林懒得重新找毯子,所以也没推辞。于是就这样两个人分着一条毛毯,一个缩着身体睡觉,一个端坐值守。
陆迟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毛毯盖到胸口,然后双手放身侧,闭上眼开始睡觉。陆迟以为他不一定能睡得着的,做出睡觉的样子也只是为了安严铮林的心罢了。出于观察需要,严铮林已经将驾驶位旁边的车窗降下了一小半,所以陆迟还可以感觉到一小股夜风吹进了车里,带来了一丝凉意,也带来了一点属于严铮林的气息。
严铮林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陆迟试图分析他们队长的脾气秉性,但是才一开始脑子就糊了一大片,变得粘稠而沉重,所有的思绪都散在了无边无际的迷雾里。
严铮林的视线在窗外逡巡了一圈回到车内,就见身边的青年已经睡着了。夜色朦胧,可以看到陆迟的眼球正在快速运动着,这是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的表征。这么快就可以进入深度睡眠?如果是真的,那么对方说一天睡三四个小时足矣到也没有撒谎。
收回视线,严铮林看向车外,拂晓将近、夜色更浓,远处的景象都隐在一片墨色中。夜视仪好像放在后座了,严铮林探身去后排找东西,不小心碰到了副驾驶的座椅,陆迟发出了细微的哼哼声,严铮林以为自己吵醒对方了,动作定在半空,过了一秒钟去看,只见青年咂摸了一下嘴巴,歪着脑袋在毯子上蹭了蹭,睡得可欢实了。
拿到夜视仪,严铮林先观察了一遍四周,没有任何异常,然后他忍不住又转头去看陆迟,说起来这小子比唐天逸还要小点吧。
陆迟睡觉很老实,不打鼾也不乱动,就是偶尔会发出一些很轻很小的鼻音,像是初生的小动物般幼细而柔软。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严铮林想,这个人经历过最残酷的末世考验,却依然活得恣意张扬、仿佛全身沐浴着阳光,真想知道他脑子里跑的是啥。
睡梦中的陆迟开始呓语,含糊不清的念叨着什么。
严铮林一时好奇心起,凑过去细听,却只听到一些零碎的词语,多少……钱……我考虑……成交……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严队长一头黑线,梦见买东西吗?
陆迟确实在做梦,那是一段与过往记忆纠缠在一起的梦。梦境芜杂又散乱,所有的一切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但是在所有的混乱中,有那么一段经历异常清晰,那是改变一切、也决定了一切的关键。
“他们给出的报酬很高。”
“副作用呢?”
“不用担心,保证没有任何副作用。”
“是吗?”
“这是个好机会。”
“我会考虑的。”
炫目的灯光明明灭灭,那是一座巨大而深邃的建筑,洁白、冰冷又寂寞,云端的天堂触手可及,他脱离了一切、却又被禁锢在原地。
“那么陆培林,请在这里签下你的名字。”
陆培林……对了,那是他的名字,他曾经就是那个人。
陆迟睁开眼睛,第一缕朝阳已经照亮了东方的天空,云岭郊外的这个小小的加油站也迎来了曙光。
陆迟活动了一下脖子,正想起身的时候就发现严铮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车了,整张毯子都盖在了他身上。睡得这么沉?陆迟有点不可置信。也就关了门在娄关基地的单人宿舍里他才能这么放心安睡,以前搜索队的集体宿舍都不能,更何况现在露宿在外、到处都有丧尸出没。
警觉松懈了,还是严队长在身边太有安全感了?
车窗被人敲了两下,陆迟转头看到了唐天逸。
“快起来吃饭了。”唐天逸招招手。
因为午餐都在车上干粮解决,晚上又不方便生火做饭,所以早餐照例是车队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一顿。负责做饭的是唐天逸和阿费莱,他们一般会烧一锅水,然后往里面加点脱水蔬菜、肉干和罐头食品,最后煮成一锅卖相可怕、味道却还不算太坏的热汤。
每位成员都可以分到一杯这种汤用来配压缩饼干,虽然不能说丰盛,但是比光喝凉水还是要好太多了。
吃饭的时候,朱志新跟严铮林说他认为这个加油站还有潜力可挖。
“加油机都破坏了,但是地下储油罐那边没有打开过的迹象,如果密封得好,汽油应该还能剩下一些。”
严铮林闻言点了点头,“抽上来要花多久?”
朱志新估计了一下,“重新疏通管道,安装马达,四、五个小时总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