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衡又是一大早就起床走了的,姜毓起来以后听说祁衡是出府去了,具体干什么显然人家不会跟她报备。
姜毓正烦着怎么再去找机会跟祁衡说说把刘嬷嬷放了,结果用早膳的时候,就有两个府里的婆子把刘嬷嬷送回来了。
姜毓认出来那是庄慧娘院儿里的人,客套两句又让翠袖塞了点辛苦费,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了。
接下来就是自己院儿里头的事情,刘嬷嬷让祁衡在水牢里泡了一夜,整个人都蔫了,丧眉耷眼的杵在姜毓跟前儿。
“奴婢给王妃丢人了,奴婢该死。”
姜毓慢条斯理地抿了口碗里的稀粥,“冷水里头泡了一夜,想清楚自己的错哪儿没有。”
刘嬷嬷的眸光闪烁,“奴婢……奴婢不该冲撞王爷。”
“还有呢。”姜毓没有看刘嬷嬷,手里勺子在碗中轻轻搅动。
“奴婢……”
刘嬷嬷攥紧了袖子,她是姜毓身边的老嬷嬷,搁肃国公府里也没几个资格比她老的,姜毓是主不错,可还当着两个小丫鬟的面,让她怎么低得下头在这些小丫头片子前认错?
“看来是水牢里的水还不够凉,还没把嬷嬷的心浇清醒了。”
姜毓哪里会猜不到刘嬷嬷的心思,惯是会倚老卖老,可祁衡既然把人送回来了,也不是白送回来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样子总要做出来的。
再说刘嬷嬷不听姜毓的吩咐做了这样的事情,惩处是在所难免的。
“嬷嬷年事已高,昨夜也受苦了,这些日子便好生子在屋里修养,不必来跟前伺候了。”
“王妃……”刘嬷嬷闻言,心中一凛。这样明着照顾实则冷落的话刘嬷嬷怎么会听不懂?
姜毓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眉眼冷漠,“不必再言,退下吧。”
刘嬷嬷望着姜毓,却见她眉眼坚决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认命低头,唯唯诺诺应了。
“是……”
……
这边打发了刘嬷嬷,也是一桩事了了。姜毓闲着没事儿做,就寻思着把从肃国公府带回来的刺绣的花样子拾掇拾掇,马上就要入冬了,给自己绣个手拢也是好的,才拿出来还没过好一遍,就听外头的来报,说是勇毅侯府送了一匹马过来。
姜毓想起昨天临走时金月虹说的让人给她把马送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姜毓想着是金月虹的一番心意,她自然是要给面子的,便亲自去了马厩,瞧着王府的马夫和勇毅侯府的马师交接,安顿好这小红马。
翠盈看得欢喜得不得了,同姜毓道:“这马儿有名字没有?王妃不如给它起一个?”
姜毓想着这也是件事儿,便绕着马儿自此瞅了一圈,小红马的浑身没有一丝杂毛,只在头顶上有一撮白毛,便就照着这点起名字。
“就叫月痕吧。”
这名字不咸不淡的,称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姜毓少年时马术也还算可以,毕竟国公府也是战场上争来的爵位,后来嫁给叶恪以后忙着做勤俭持家的好媳妇儿,大门都不见得出几次,对骑马的兴趣也淡了。
这小红马好是好,但是她兴趣不大。
“让人把茶具搬到水榭里,今儿天好,咱们就在水榭里煮煮茶。”
把勇毅侯府的人打发走,姜毓也没兴趣在那臭烘烘的马厩里多呆,想着既然从屋里出来了就在外头待会儿,一天到晚在屋里闷着也怪没意思的。
说来那水榭地方宽大敞亮,位置又好,还能赏花喂鱼,的确是这整个府里最让她觉着有意思的地方了。
翠袖知道姜毓心里觉着没趣儿,这每天不是自己院子里就是这座水榭,是谁都得腻味。只是这偌大的王府里别的地方不是守卫森严,就是荒得年久失修前后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姜毓又顾忌着不想引人猜忌反感,是以一直谨守本分一点边界都不曾越过,真真是像坐牢一样地过日子。
“王妃若是觉着府里无趣儿,不如去外头走走,反正金姑娘也回来了,你们两个一道游玩也有个伴儿。”
“我现在已嫁为人妇,到底不能想从前那般无拘无束地与她结伴而游,而且……”姜毓眼中划过一道无奈,勾了勾唇角没有再说下去。
如果将勇毅侯府比作刚出炉的香饽饽,那她禄王府就是隔了夜的馊饭剩菜,不管是香饽饽靠上了馊饭剩菜,还是馊饭剩菜搅和进了香饽饽都不会有好下场。何况——
禄王府这碗饭就算是馊了也还被全京城都盯在眼皮子底下,祁衡与朱皇后势成水火,当年祁衡就算沾了兵权也还是被薅了下来,眼下可怎么还敢明着和勇毅侯府过从甚密。
“而且什么?”翠盈不如翠袖的机灵,没头没脑地问出来。
“而且,”姜毓一指头戳在翠盈的额头上,“月虹身边的丫鬟多厉害多机灵,哪里像你这个蠢丫头。”
翠盈捂着额头上让姜毓戳出的红印子,可怜兮兮地抬眼看姜毓,“王妃……”
翠袖忍不住笑了,拍了一下翠盈的肩膀,“王妃同你开玩笑呢。”
“行了,”姜毓也笑了,“走吧。”
从马厩到花园,靠一双腿走颇费功夫,姜毓才上了那抄手游廊,远远的忽然听到有琴声传来。
“谁在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