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把剑给我,我替你守着可行?”
成佼进退两难之际,卷耳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缓缓扭过头,眯起眼,就看到那个一身鹅黄襦裙的小姑娘就站在佛殿外的空地上。
“行吗?”
卷耳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成佼没有应下,眸色深沉如同那化不开的墨一般重新打量起了远处的人。
这剑是父亲留下的遗物,冰河铁马,黄土揉骨,除了这柄剑,什么都没能带回来。
这样要紧的东西,给她吗?
成佼回过头,目光越过方丈的肩膀看着他身后那顿镀金佛像。
“方丈可许我片刻?”他问。
老方丈依旧闭着眼,像是看不见面前这一对男女。
“施主请。”
成佼隐隐松了一口气,以手撑地站了起来,转身朝殿外走去。
身后的剑以被他取下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毕露。
黑靴跨过朱红色的门槛儿稳稳踩在殿外的石阶上,一步又一步,走的很慢很慢。
每走一步,心里的挣扎变又多一分。
给她?
亦或是不给。
像是被蛊惑一般,就那样径直朝她靠近,明明心底却还没有做下决定,明明这只是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子,胡搅蛮缠,不知礼数。
他站定在她身前,薄唇紧抿,长剑像是在突然间变得有万两千金般沉重,叫他怎么都抬不起手。
“你信我,我一定会好好替你收着它。”卷耳见他持剑走来,心里那股忐忑瞬间如被风吹散一般。
他信她吗?
他不敢信。
可她莹亮黝黑的眼眸里倒映着的却是自己的样子……
那双眼里是他。
成佼举起剑,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上的筋肉有多紧绷,绷着那一口气,绷得连气都不敢多喘。
“请姑娘务必替我保管好它。”
他不觉得自己开了口,却又清楚的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卷耳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持剑的手臂已经开始有微不可见的轻颤。
“行吗?”
同样的两个字,这回换做成佼问出口。
“一定!”
卷耳大力的点了下头,刚想伸手,又缩了回去,两只小手揪住裙摆蹭了蹭,这才重新朝他伸了过去。
双手贴上剑鞘,上面阳刻的纹路擦过掌心,卷耳收拢五指,用力到指尖都泛白。
三只手都握着剑身。
卷耳不敢松,
成佼没有放。
她抬眼,
他垂眼。
四目互望,是无声又凝重的托付。
“你信我。”卷耳郑重道,不是问句,是承诺。
“嗯。”
成佼信她。
于是终于松开了手,也松开了对这世间最后的一丝牵挂。
他没有多做交待,这一次走回佛殿的步子比先前快上了许多。
“方丈,我以无牵挂,从今往后,唯愿常伴青灯古佛。”成佼重新跪在了佛殿冰凉的石砖上。
老方丈掀起褶皱的眼皮,没有看那站在殿外的人,只盯着成佼的头顶:“阿弥陀佛,既以了却过去事,便也要放下过去心。”
“弟子明白。”成佼知道方丈这是收下他了,自觉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