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很黑,裴疏怡坐在轿上,连偷偷往外看两眼的兴致都没有,颠簸感是十分助眠的,再加上一夜未睡,不一会儿就睡着了。闭眼前,裴疏怡在心里告诉自己,少睡一会儿不要紧,不会那么快到的,补充一下精力或许在女皇面前的表现能好一点。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
“陛下,她这都睡了大半天了!在您面前居然还能睡那么香?!”裴疏怡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女声,听起来跟小雪差不多大,声音中都能听出敌意和不满。
“无妨,让她睡吧。”一个干净而沉稳的声音。
裴疏怡的心一沉,没了轿中的颠簸,并且是躺着的姿势,再加上刚听到的对话……怎么……直接就睡到女皇面前了呢?为什么没有被父亲叫醒?莫非跟父亲分开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轿中的我睡着了?不!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要怎样面对睁眼后的境况。总归是要睁眼的,总不能一直睡到死啊!
周围的对话停止了,只能听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纸张翻动造成的。裴疏怡决定不再继续等下去了,时间越长越尴尬,好在她还有嗓子坏了这一个杀手锏。
裴疏怡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只有两人,一个宫女打扮的十三四岁小丫头,另一个坐在桌前看着什么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女皇了。女皇年纪也不大,二十左右的样子,眉目清秀。跟裴疏怡从电视剧中得来的妖艳女皇印象不同,女皇身着藏青色袍子,头发也只是简单挽起,束了个不大的黄金发冠,有点类似男人发冠的造型,并不像古装女子那般满头华贵装饰。只是那发冠做得极为精美,仅此一点也足以显示她的身份了。
小宫女首先发现裴疏怡醒了,面容平静,倒没有原先声音中显露的不满。她走过去,一边扶起裴疏怡,一边对着女皇说:“陛下,司印大人醒了。”
“哦?”女皇嘴唇微动,放下手中的卷轴,向裴疏怡所在的卧榻这边看来,没有什么表情。
裴疏怡慌忙下床,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女皇道:“不必了,躺着吧。叫太医进来瞧瞧。”
裴疏怡只得照做,腿缩回了被子里,但是没敢躺下。
小宫女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了裴疏怡跟女皇两人。女皇又低头看起了东西,倒是减少了裴疏怡的不适。
从父亲那里得知,女皇本名易臻,年纪轻轻就继承皇位,也是很不容易,裴疏怡忍不住偷偷瞄了她几眼。说实在的,抛去那身略显严肃的装扮,易臻也算得上是个知性优雅的气质女子了,完全看不出父亲口中所描述的残暴。当然,谁有会把本性写在脸上呢?尤其是对于皇室成员来说。
裴疏怡想到这里,一名太医已经弓着身子走了进来,看来是早就在外面候着了。易臻并未开口,就像没看见他一样,小宫女直接将他引到了裴疏怡所在的床榻前。
没有什么隔着帘子,也没有悬丝诊脉,就像裴疏怡还是康宁的时候曾经去看中医差不多。裴疏怡不知是习惯本就如此,还是说因为她不是妃嫔所以才没了那些规矩。
太医起身后,易臻才抬起头来:“怎样?”
“回禀陛下,司印大人只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但由于体虚,所以才迟迟未愈,待臣配副药慢慢调养即可。”
易臻微微点头,又问:“那说话?”
“失音只是暂时的。”
裴疏怡当头一棒,看来没办法长期装哑巴了,能瞒一阵是一阵吧。
太医退了出去,裴疏怡目送他出门,回过眼来恰好跟易臻对视上,顿时紧张起来,好在暂时不必说话,只是低下头来。
易臻以一种捉摸不透的语气问她:“你就这么想嫁给姓吕那小子?”
裴疏怡一惊,没想到易臻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慌忙摇头。
易臻轻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又低头看她的东西去了。
裴疏怡在心里暗自感叹,都怪自己前世太不擅长与人交往,如今面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都看不出她的所思所想,真是白活了那么多年。可她到底在笑什么呢?讽刺吗?怎么想自己都应该嫁给吕家长子吧?无论家世、相貌都很相配,完全没有不想的理由才对。所以刚才自己那一摇头,易臻一定以为是撒了谎吧?可除了摇头还能怎样呢?点头岂不是更不对?
裴疏怡在床榻上有些呆不住了,易臻还坐在那边,自己一个来宫里干活儿的人怎么能安心躺下休息?身体不适倒是真的。说得好听点是被封了一个女官,可实际也不过是比宫女强一点,并不是真正能上朝的那种官员。司印是什么?顾名思义,掌管印章。可是哪里能盖章,哪里不能盖,又不是她说得算,只是一个保管员而已。裴疏怡以前在公司的时候,很少跟管印章的人打交道,可也大概知道需要领导批示之后才能去盖章,管印章的人只是负责核查批示流程,然后登记一下用印时间、文件名称、用印位置数量和用印人签字。这份工作倒是简单,不费大脑,跟前世太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