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只有美人的温柔乡腻人,帝王的温柔乡,也同样腻人。
沈砚似乎有无尽的耐心,直至明月已上西天,仍是不曾进入正题,只是抱着人厮磨辗转,缠.绵不休。
过长的时间线,让怀里的人早就软成了一池春.水,眼见着那眸底的最后一丝清醒随之消散,他这才勾起唇角,给予那人关怀。
夜里晚风习习,屋内春光潋滟。约莫已至丑时时,世间才终于重归寂静。
此事之前,帝后二人并未用过晚膳,这会儿阮清茴的肚子又很是不巧的,在正要入睡前咕噜了一声。
这般运动过后,也的确是该饿了。
于是沈砚拉着她起了床,边穿着衣裳,边同她说要一起去御膳房找些吃食。
“陛下,你白日还要上朝,我去唤宫人端些食物过来吧。”阮清茴给他系好腰带,问道。
他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摇了摇头,“我估摸着,守门的宫人这会儿正打着瞌睡呢,又何必将他们叫醒呢?让他们休息吧,我们自己去便好。”
宫里皆知,陛下待人一向是极为宽厚的。因此她也未再多说什么,替他更好衣后,二人便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殿门。
守门的宫人果然如他所说,这会儿正摇摇晃晃地站在一旁,垂头打着瞌睡。
出了殿门后,二人做贼似的猫着腰,一路踮着脚离开了仁明殿。
御膳房的大厨们一向是陛下息,他们息、陛下醒,他们醒。由于今日沈砚早早地便上了床,屋内又熄了烛,因此这会儿御膳房是一个人也没有。
沈砚带着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小缸卤肉干,喂给她尝了一个,“好吃吗?”
那肉干尝着不像是宫中的味道,倒像是民间最擅做卤肉干的李家铺子的味道。以前她曾随好友一起尝过几次,因其味道与别家不同,便记得尤为清楚。
“好吃。”她点点头,问道:“只是为何会有临湘街李家铺子的味道,难道陛下特地将他们家的大厨给挖来了?”
面前的人轻笑了声,又喂给她一个,“自然不是。儿时父皇曾带我去坊间转了一圈儿,挨家挨户地告诉我,这家做的是什么生意,那家做的又是什么生意,我都一一记住,但其实记得最清楚的,还是父皇拗不过我才买给我的卤肉干。”
“可是,先帝为何要让你记这些呢?”
沈砚的瞳光在昏黄的烛光里渐渐分散,似乎有一些久远的记忆,缓缓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接着便听他温声道:“父皇是想以此教育我,每一个人都有他们的不容易,但每一个人,都仍然在努力生活着。而我肩上的责任,便是让天下人的不容易,能稍微轻松一些。”
话音方落,阮清茴倏尔怔住,久久不能言语。
此前,她或许觉得沈砚到底年岁尚轻,仍余几分幼稚轻率。却未曾想,能纳谏如流且有宽厚心胸的人,如何会幼稚?
也是此刻她才总算明白,眼前这位帝王在自己面前,展露出的所有孩子气的一面,不过是因为在他眼里,自己是他无比亲近之人,他可以倾心相对罢了。
思及此,阮清茴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微微笑道:“陛下一定能做到的,我也会尽力辅佐陛下,当好一个贤良的皇后。”
“你有这个心就够了。”他放下手中的肉缸,回握住那双柔软的小手,“天下之责由我来担便好,阿茴只需要陪在我身边,让我偶尔疲累时,能有个依靠。”
闻言,她笑着凝视沈砚,郑重点了点头。
帝后二人在春夜里相拥,至少此刻,他们所期盼的未来是一样的,互相陪伴,互相扶持。
至于今后是否如他们所想,谁也不知。
*
今日一早,沈砚准时去垂拱殿上朝。
许是因昨晚回到仁明殿时已是丑时末,他睡眠不足,因而在朝堂上听着大臣议政时,不可避免的打起了瞌睡。
又偏偏,被一向严厉的首相卫昭给抓了个正着,于是当着众朝臣的面,以先帝的勤勉刻苦为例,严肃批评了他一番。
沈砚如往常一样虚心受教,却在下朝后难掩心中的委屈与烦闷,因此连坐着轿辇去仁明殿时,眉间也是阴云不散。
想着等会儿见到阿茴了,定要将自己的委屈好好同她说一说。
思绪正飘远之际,前方一列宫女端着衣服走来,见陛下的轿辇即将走过,便齐齐下跪垂首行礼。
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幕,可就在沈砚的轿辇已经过了一小段路时,他忽地听见身后传来责打的声音。
“停下。”
他低声示意抬辇的宫人,随即轿辇落下,自己上前一探究竟。
责打的那位姑姑见之连忙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平身。”沈砚仔细瞧了一眼她,倏尔笑道:“朕记得,你是尚衣局的刘姑姑吧?”
话音方落,面前那位姑姑顿时一脸惊喜,“陛下竟然记得奴婢。”
“这有何记不得的,朕的常服,可都是你送来给全安的。”
“是是是,的确是奴婢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