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亮了,光洁的地砖几乎能映照出人的影子,点了灯后,宫人们便退出殿外。
而此时的隔间还在一片昏暗中,付盈晏不无吃惊地看着萧翌修再次蹲下去,然后探身在地上找着什么。
“什么样的?”他问。
“啊?”付盈晏一愣,一只手还摸着自己的后颈,“什么?”
萧翌修侧仰着脸,见着窗外透进的光,勾勒着少女的轮廓:“平安符。”
闻言,付盈晏两只手比划着大小:“一个红色小锦囊,上面绣着‘平安’二字……”
然而地上的人并没有看,只是再次低下头,那只手落在地砖上,摸索着。
付盈晏揉了揉碰疼的额头,然后蹲在人身后,小声问:“陛下,你真没生气?”
萧翌修不理她,这里光线暗,可是能看到根本没有什么锦囊。也不知道那东西是否是真的掉在这里?
“陛下,这边没有的,我方才找过了,”付盈晏伸着一截手指,“呐,说不定掉在里面。”
萧翌修一把拍掉眼前那只碍事的小爪子:“你在教孤?”
“别动手嘛,”付盈晏搓了搓自己的手背,又往人凑了凑,“陛下,你能看清吗?要不要我帮你端一盏灯来?”
萧翌修身材高,这样蹲着委实有些难受,更何况面前的是一张桌子:“不用。”
“为什么?有灯就能看见了。”付盈晏很不解,这魏帝脾气总是古怪,这么暗肯定看不清。
“闭嘴!”
这两个字很管用,身旁的小丫头安静了,身上独有的花香混着药香的味道,在身边一寸寸侵蚀。
真要端了灯进来,看他堂堂帝王蹲在地上找一个什么平安符?好吧,现在更甚,还要钻桌子下去找。
萧翌修头一低,整个人到了桌子下面,他的身材自然不必她的纤巧,蹲着倒觉得很不适,而且一股压抑袭来。
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就像被封闭在箱子里,眼睛失去了作用。
付盈晏歪着脑袋,现在紧紧闭着嘴。她看见他有些笨拙的在桌子底下动着身子,两只手在地上胡乱摸索。
“你没记错?真的掉在这儿了?”萧翌修开口。
被这样一问,付盈晏反倒有些没底气,声音小小的:“是……掉了。”
更何况,这魏帝根本是个没有耐心的,你看他对待大臣的态度就知道了。
“我自己找吧。”
付盈晏往桌子钻,正巧里面的人往外出,两人就这么好巧不巧的额头撞在一起。
“我……”顾不得眼冒金星,付盈晏第一反应,这下是真的完了。
她赶紧伸手贴上萧翌修的额头,想着帮人揉一下,可是因为着急,力道没有掌握好。
只听“啪”的一声,手就拍在了人的俊脸上,声音在隔间中又响又脆。
“付盈晏!”萧翌修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只手直接捏上少女的后脖颈。
付盈晏忍不住抽泣了声,她居然打了他一巴掌,现在那手木木的,好像已经不是她的了。
“我再也不敢了。”
就在她吓得哭不出来时,一股力气将她扯住,带去了面前人的身上。
萧翌修揽着纤细的人,感受到她的呆愣,应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还是那样,遇到什么就呆住。
手掌摁着她的后脑,让她贴在自己的身前,他问:“不敢什么?”
“我,我。”付盈晏转着脑袋瓜,突然就明白了她被人抱住。
而这种动作实在是亲密,内心总有种说不出的排斥感与害怕,这种感觉很不好,根本不像乳母抱她那样。
虽说她是他的美人,可是……她不敢动啊,这样好难受。
“你是木头?”萧翌修抬手敲了少女额头,那身子僵硬的,可不就是一截子木头?
“不是。”付盈晏回的很认真。
他倚在墙上,怀中的人软软香香的,其实早不是那个干瘦的丫头,她长大了不少。他抓她本不想让她好过,可是始终做不到,他不忍心。
因为她是他的晏晏,一生中,唯一对他不离不弃的人。
两人抱着,在一张方木桌下,周边全是黑暗。
“晏晏。”他唤她。
“嗯,”少女应了一声,然后软软的叫了声,“陛下。”
声音宛若莺啼,似珠玉颗颗轻轻擦过,又像是泡足了蜜糖,让人想狠狠咬上一口。
萧翌修的脸挂着浅浅的笑,眼睛的戾气慢慢散去,他的手指试图去勾上她的小指:“晏晏。”
“陛下,”付盈晏终于仰脸,看着昏暗中那优美的下颌曲线,道了声,“我的腿麻了。”
萧翌修的手瞬间成拳,就差一点,他几乎勾到了她的手指:“……你!”
“那你不会起来?”
付盈晏赶紧嗯了声,撑着两只发颤的手臂从人身上下来,脸有些发烫,周身久久沾染着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