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微沉,对江芷佩道:“夫人平日对小姐的管教太过松散了些,小姐的站姿尚可,但若是面见贵人,还需再练。”
江芷佩颔首,嘴角笑意隐去,“嬷嬷说的有理。”
石嬷嬷看了眼屋外,日上中天,时辰不早,她抿了下唇,面色不虞,“你这宅子太过难找,今日本要教小姐行走与跪拜之礼,但路上花费不少时辰,老身只好挑着重要的先说。”
江芷佩与杜明媚的脸色微变,渌水巷就在知府衙门附近,周边住的大多是衙门中人,乘车只需两刻钟,怎么可能难找。
分明是她自己出门太晚,三言两语间,倒成她们的错了。
杜明媚眸光微沉,正欲辩解,便被江芷佩按住了肩。
江芷佩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石嬷嬷曾是宫里的人,不可轻易得罪。
杜明媚咬着牙,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不怕日后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再报此仇。
“官家子面见圣上与皇后,当行跪拜之礼。”
石嬷嬷刚说了一半,江嬷嬷便转身退出屋子,再回来时,手上抱着两块松软垫子。
石嬷嬷看着江嬷嬷将垫子摆放好,面色稍稍和缓,语气仍旧傲慢,“夫人身边的嬷嬷倒是伶俐。”
江嬷嬷是江芷佩的奶娘兼陪嫁嬷嬷,杜家众人皆将江嬷嬷当长辈看待,恭敬有加。
石嬷嬷的话,虽是夸赞,但语气傲然,充满高高在上的洋洋自得,就像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赞赏。
江芷佩神情一滞,面无表情,出声提醒,“嬷嬷,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开始吧。”
石嬷嬷在垫子上跪下,双手交叠,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支于地面,背脊缓缓下弯,额头置于左手手背上,停顿片刻再缓缓起身。
颔首低眉,视线落在身前半丈处,“行礼之后,不可抬头直视贵人。贵人叫起身后方可起来。”
石嬷嬷快速做了一遍,起身站立在垫子边,从袖口里抽出一根细细柳条。
江芷佩看清那细柳鞭,顿时皱紧眉头,“石嬷嬷,你拿着这东西是要做什么?!”
石嬷嬷举起手中柳鞭,语气甚是理所应当,“自然是严师出高徒。”
江芷佩脸色大变,不论是阿苋还是阿莼,从小到大,无论他们两个有多调皮,她和相公从未对他们动过手,更遑论用鞭子抽打。
江芷佩的嘴角微抽,神情严肃,展开手将杜明媚护在身后。
“嬷嬷,我家阿苋自小体弱,前不久还大病一场。这是我好不容易从阎王爷那抢回来的闺女,好生调养才恢复到如今模样,她可经受不住这细柳鞭抽打。”
石嬷嬷面无表情,“既如此,只要小姐不出错,老身自然不会抽打她。”
江芷佩咬牙,她在京中时,因父亲官阶不高无需进宫参加宫宴,所以宫中礼仪她也不懂,无法指点阿苋。
石嬷嬷刚刚的动作极快,且无详细讲解,阿苋只是匆匆看一遍,怎么可能记住,且毫无差错?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人!
“石嬷嬷,我们……”
话未说完,江芷佩便感受到腕上传来力道,低头一看,闺女眼眸清澈明亮,“娘,我不会错的。”
杜明媚曾经位居玉坤宫掌事嬷嬷,乃皇后身边的心腹,她在后宫之中尚且以礼待人,这么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石嬷嬷,竟耀武扬威到她的面前?
杜明媚在心中冷笑,前世入宫前,她曾苦练宫中礼仪,入宫后行差踏错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抓住把柄,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在后宫中生活多年,她的言行举止完全让人挑不出错。
杜明媚理理衣襟,脚踩碎步,既快又稳,站在垫子边微颔首,屈膝跪下,左手置于右手之上,缓缓叩首,直身再叩首。
三叩之后,站起再跪,如此行三跪九叩之礼。
礼毕,杜明媚起身,面色平静,直视石嬷嬷的眼睛,语气平淡。
“石嬷嬷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