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她倒是属实没想到,心中顿起些许诧异。
少顷,垂眸轻笑了声,“你终于开门见山了啊,那炷香已经烧了快一半了,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打算等它快烧完了才开口。”
许是被戳穿了心思,魏霖眼睫微颤了一下。
紧接着便听她放慢了语调,将自己放置那根香的缘由悠悠道来:“我起初便很奇怪,一个密室里为何要燃一炷香,可后来想想......魏霖,那炷香是你用来计时的吧?你知道阿朝还在外面等我,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必定会起疑,所以,你用这炷香来提醒自己时间,对吗?”
“不巧,这炷香我刚刚才在佛殿见过,我猜,这间密室一定就在我方才进来的禅房里。因为...你根本不敢把我带去远一些的地方,平白浪费时间。你说,我猜得对吗?”
“魏霖...”秦晚吟稍稍前倾,将二人本就近的距离拉得更近,缓缓扬起一侧嘴角,“你还有半炷香的时间说服我。”
猎人与猎物,在晦暗不明中悄无声息的对换了位置。
轻微的气息扫过脸庞,恍如一条毒蛇在向他吐着蛇信子。他眼眸微眯,直起脊背转过身去。
本就昏暗的密室陷入寂静中,越发凸显出一丝压抑。
默了须臾,他终是沉声开口:“那次生辰宴上,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秦晚吟,你不如猜猜是什么?”
她没说话,他也不介意。
转过身来挑起一抹笑,道:“我那日虽是有些醉,但我可是闻得清清楚楚。秦晚吟,你身上有蛊香。”
“我同西域打过不少仗,蛊香我还是识得的。虽然它在你身上淡得只有同你亲近才能闻到,不过也幸亏我那次发了点小酒疯,否则还闻不到呢。”
说罢,他特地去看秦晚吟的神色。
面前的女人敛了些许方才胜券在握的笑意,但即使被拆穿了阴谋,那张脸上却依旧面如止水,无波无澜,望着他的眸光不曾闪烁半分。
这便是他为何如此讨厌她的原因。
这个女人不仅聪明,且在对自己不利的境地下依然能保持镇静,连男人中都甚少有人能做到这两点。
如此一个女人,放在秦朝身边只会是危险。
他沉了沉心神,接着道:“我知晓蛊香并不伤及人性命,不过...秦晚吟,你知晓秦朝在心理上已经很依赖你了,却仍是对他下毒,让他在精神上也依赖于你,你这心思不会太司马昭之心了吗?”
秦晚吟忽地发出一声轻笑,不同以往,这声笑里竟带了丝欣赏的意味儿,“感情这种东西嘛,最是善变。他今日喜欢我,明日便有可能恨我。与其信他对我的感情,不如信我手里的毒,你说是吗?”
“是啊,你这种恶毒的人,自是不会相信感情的。”
魏霖对她笑声里的欣赏嗤之以鼻,却又因目的不得不与她谈下去:“无论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想,它一定只能通过控制皇权达到。而蛊香,便是你控制皇权的手段,对吗?”
她微扬下颌,毫不掩饰,“没错。”
“你就不怕我告知秦朝?”
话音刚落,一声嗤笑从她喉间传出,“你既然把我带到这里,就一定不是为了从我嘴里套出话来。魏霖,别问多余的话了,香还有三寸烧完,抓紧时间呐。”
侧眸瞄了一眼不远处的香台,的确还有三寸。她说得没错,不能再拖下去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蹲下身,神情严肃地仰视着她,缓缓道:“我有一样东西在秦朝那儿,我必须拿回来。虽然我目前还不能告诉你是什么,但你想达到你的目的,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哦?”她挑眉含笑,“你可以帮助我什么呢?”
“兵权。”他紧跟着她的话回答。
秦晚吟的脸色终于变得凝重,只听他继续道:“只要你的目的不会伤及秦朝性命,我可以借给你兵权,如何?”
魏霖清楚的感觉到,一道探究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逡巡,正在他意料之中。
他知道,一旦自己拿出筹码,她再是目中无自己,也不得不严肃对待这件事。只要她想达到目的,那么兵权对她的诱惑力,便无异于干渴之人急需水源。
只是没想到,须臾之后,她竟哂笑了声,“兵权?魏霖,你手里有兵权吗?魏萧然在世时,三十万奉先军只听他一人之令。可他现在死了,你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怕是有一大半的人都不服你吧?别说你手里只有半块兵符,就算有一整块,可他们听你的吗?你拿什么借给我兵权?”
他本是露一半藏一半,可他没想到,秦晚吟竟然连奉先军的状况也了如指掌。
这番话里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皆是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将他隐藏的那一半揭露戳破。
父亲死后,他虽是继承了爵位,得到了奉先军的领导权,然而也确实如她所说,那三十万人里有一大半都不服自己。
奉先军是父亲一手培养出来的绝对实力,更是大卫武力的至高象征。正是有奉先军在,大卫至今从未打过一次败仗。
也是因为如此战绩,才让这三十万人心高气傲,如了魏萧然之外谁人也不放在眼里,包括兵符、包括帝王、更他们口中的少主魏霖。
若不是因此,魏萧然也不会在活着时权倾朝野,甚至有能力决定太子之位的废立。
军队里的内部状况秦朝是不知道的,否则他手里的这半块兵符万万保不住,所以秦晚吟得到的消息,绝不可能是从秦朝那儿听来的。
他微眯起眼眸,心底不自觉地泛起稍许警惕。既然她全都明了,自己也没有必要藏着掩着了。
于是接着她的话道:“所谓合作,便是在共同利益的前提下互帮互助。秦晚吟,这便是你要帮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