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有余悸的在逢欢的太监褂上蹭了两下鼻子,眼神一直追随着沈婕妤的身影,直至那御华殿的大门再一次紧闭。
逢欢皱着眉头一把推开了元宝,谨慎的整理了两下自己的衣褂,紧了紧衣领。
御华殿内,一轮丝竹箜篌礼乐结束,皇上举杯喝了口酒,慈眉善目的看向刚刚落席的宗羡。
“十四啊,怎么这么晚才到,朕要你自罚三杯!”
宗羡笑着握着白玉酒壶,填满了酒杯,二话不说的仰头连饮三杯酒。
“好样的,不亏是朕的儿子!”看着宗羡豪爽的模样,皇上欣慰的大笑了几声。
坐在宗羡正对面的五皇子瞧着皇上这喜笑颜开的模样,暗自白了一眼宗羡,仰头喝尽了杯中酒。
只会舞文弄墨的羸弱小儿,还想讨去父皇的欢心?
真是可笑。
坐在他身旁的江晏白,一身胭色云纹长衫,白银鹤簪束发,胳膊肘百无聊赖的拄在弓起的左腿上,手上挂着一壶桂花酿。
他挑着细长的眉眼,将那宗晔的小表情全然看进了眼里。
江晏白嘴角一丝轻笑,捏起了桌案上的一枚蜜桔,扔向了他。
看着从天而降落在自己袍子上的蜜桔,宗晔惊悚的侧脸看着身旁一脸嬉笑的江晏白。
想着那日在歧阳殿这家伙跳大神的模样,宗晔嘴角一蹙,身子外旁边挪了挪。
瞧着他这躲闪的模样,江晏白抬脚踩住了他地上的衣角,扬着嘴角笑道:“跑什么,给我剥了。”他指了指宗晔手中的蜜桔。
“你,你这么老大个人了,橘子还要我剥?”宗晔将他脚下的衣角拽了出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前几日,来我殿中送金送银的是你,如今怎么连剥个橘子都不肯了?”江晏白单手托腮,佯装一脸懵懂的看着他。
宗晔捏着手里的橘子,牙根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之前的江晏白狂妄简单,所思所想都通通挂在脸上,可如今自己竟完全吃不透这个人的心思了。
也不知他究竟是真疯了,还是在拿自己取乐子、当消遣。
手指陷入橘子皮中,宗晔感受到侧面冷冽的目光,一扭头,便对上了父皇的不苟言笑与深邃。
宗晔沉了口气,硬着头皮低头剥起来手里的蜜桔。
早在江晏白被送到大邺的那日起,父皇便告诫过自己,要拿这南燕送过来的质子当做自己的亲兄弟去对待。
要以礼相待,处处礼让。
切不可欺负了他!
宗晔撕着手里的橘子皮,将那剥好的一整枚橘子肉扔到了江晏白的手中。
一个小小的质子,怎可与自己平起平坐?
江晏白将手里的橘子塞进了嘴里,咬了几口眉毛便拧成了一股绳。
他身子一抖,将嘴巴里的橘子吐了出来,伸着舌头毫无形象的扇了扇。
“酸,酸死我了!”
瞧着他这幅少根筋的模样,宗晔翻着白眼,将橘子皮扔在了桌子上。
江晏白余光瞥了眼脸色发黑的宗晔,袖口遮挡下的嘴角偷偷的上扬。
他慵懒的挑着指尖的白玉酒瓶,笑看对面处的宗羡。
宗羡翩雅如翡般抬平了手臂,端着手中盛满酒的玉瓷杯,含笑的一口而进。
“晏白你何时同羡儿这般要好了?朕记得你从前向来是和晔儿无话不说的。”皇上捋着胡子,眉眼饱含笑意的在江晏白和宗羡二人只见徘徊。
听着身旁宗晔不屑的一声嗤笑,江晏白扬着嘴角,笑意盎然道:“国主治国有方,这邺朝的皇子们也各个出类拔萃,太子殿下内敛忠义,五皇子豪爽仗义,十四皇子文采超群,都是晏白值得真心所交之人。”
“好,好好,原本朕还担心羡儿这孤僻的性子,你们本就年纪相仿,的确该多走走才是!”皇上满意的笑着点点头。
这边儿听着皇上的爽朗笑意,那头儿的殿门便被缓缓推开。
伴着重启的悦耳鼓乐,数名鹅色舞裙的舞姬抬着块平鼓走了进来,停于大殿中央。
御华殿中人皆停下了此刻的私语,目光聚集在那倚躺在鼓面上的女子身上。
鼓面上的女子一身白羽落肩长裙,摇曳坠地,她如丝般的长发毫无装饰的披散在肩,仙姿般的广袖遮挡着她的容颜。
在乐师的三声鼓点后,四周的舞姬慢慢散去,女子在鼓面上慢慢跪起,随着鼓乐扭着她婀娜的腰段儿,将那藏于衣袖后的天姿容颜,缓缓展现。
那张巴掌大的脸上,眉若远山含黛,眸若碧水含秋,眼睑下一颗美人痣倍含魅惑,衬着她的一颦一笑,让人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