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她会穿进书里,她就再多看几页了,看看“褚珀”是不是死在这里的。
褚珀心里流着泪,面上不动声色,也没多看宴月亭一眼,说道:“云间兽本身无善恶,是善是恶,端看它到过什么地方,‘吃’过什么东西。”
“会被锁在后山,这一只定然不是善类,它肯定吞吃了太多妖邪残念,难怪城里妖邪夜行。”
“云间兽只会寄生在吞吃过的最强的‘气息’上。”褚珀说道。
“那多半就在夜里的妖邪里。”秦倦吹彩虹屁,“小师姐见多识广,不愧是亲传弟子。”
“既是找到了突破口,我们就不必龟缩在客栈里了。”
当然,就算如此,也不能就这么贸贸然闯进黑夜里。
这个时候,符修的作用就大大显示出来了,神识在这座城里没有用,扒拉着门缝往外看,也看不着什么。
符修有一种方法,能把五感附在纸人身上放出去,可以查探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名为“纸斥候”。
方照天从储物袋里掏出四张黄纸出来,三两下就折出四个小纸人,这做手工的技术堪称专业。
他提起朱笔为每个纸人勾画出五官,寥寥几笔,竟能把每个人的精髓勾勒出来,尤其是宴月亭眉间的绘纹,简直惟妙惟肖。
“连兽……额,都必须画上吗?”秦倦凑过去好奇道。
褚珀也看过去,据她所知,宴月亭眉心的纹路代表着他身上的另一半血统,进入内门,完成“引气开窍”后,这个纹路就藏不住了。
在许多人——包括原主眼中,都是低贱的标签,也是被歧视、被欺凌的原因。
虽然褚珀觉得这纹路挺好看的。
方照天也蓦然反应过来,慌忙解释道:“对不起,是我手快了,我只是觉得画出来好看,并没有别的意思。”他说着便打算撕毁小人,重新掏出一张符纸来。
宴月亭先他一步捻起桌上的纸人,“无碍的,方师兄,试炼中还不知道会遇上多少危险,还是不要再多消耗一张符纸的好。”
他说完许是意识到自己擅自做主了,不安地朝褚珀看去。
褚珀压力山大,干笑了下,“宴师弟不介意就好。”
秦倦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往回找补,“说真的,宴师弟这小纸人明显比我们好看呀。”他顿了下,又补充道,“当然,褚师姐的也很好看。”
方照天说道:“好看的人当然好看,就你这五官长相,想让我画好看点都没辙。”
“可我也不至于是豆豆眼吧!”
两人插科打诨跳过了这段尴尬,方照天把制好的“纸斥候”分发给各人。
投入一缕灵力,纸斥候轻轻一颤,动了起来,褚珀既能看到小纸人,又能从小纸人的视角看到自己,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四张轻飘飘的纸斥候从门缝里滑出去,朝着四方散去。
天幕中无星无月,夜里的云城静得连鸟兽的声音都听不见,小纸人只有巴掌大,从它的视角看去,周遭的一切都分外巨大,这条街也格外空寂,阴气森森。
就算这一切都是云絮所化,但云间兽吸纳了“气息”,除非用灵力打散这一团气,它所构建的东西便都是实实在在。
所以,夜里的妖魔鬼怪依然能杀死外来者。
褚珀的心跳得厉害,手拢在袖子里,紧紧攥着,努力克服自己的恐惧。
这里每条街上,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一座空置的房屋,门口点着白惨惨的灯笼。
只有挂着白灯笼的屋子,房门是大大敞开的,屋内有城里居民准备的各种献祭品,听小二说,这是城里居民在长久的试探中,找到的和妖邪的共存之道。
妖魔鬼怪吃饱了,就不会去攻击人。但也没办法完全杜绝,毕竟对妖邪来说,新鲜的人肉人血,永远是它们的顶级菜谱。
街道上风声呼呼,枯叶和纸屑打着旋,纸斥候啪一下贴在一个货架的柱子上。
褚珀视线正对着那座挂着灯笼的屋子。
光源摇曳了下,一团影子从里面淌出来。
这难道就是小二说得热油影子?
这种她心里已经有了实际概念的东西,褚珀倒不那么害怕了。
影子流出光源范围后,就彻底和夜色融为一体。街上看不见它,却能听到“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黏黏糊糊,褚珀随脚步声追上去。
紧接着,寂静的夜里,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沿着长街一扇一扇敲过去。
这妖怪,竟然还挺有礼貌的。
难怪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门神,虽然看上去,这门神贴着也没啥用。
鬼影吃了一路闭门羹,敲门声响起的频率越发密集,听上去越来越暴躁。
终于,敲门声停在了一家门前。
一阵咕噜噜的响动后,地面上凸起了一团非常史莱姆的黑色生物,随后又是一阵咕噜之后,史莱姆探出了一只细长的触角,“笃笃笃”敲了三下门。
“小虎,我是白天的姐姐啊——”
褚珀浑身一凛,蓦地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宴月亭幽蓝的瞳仁。
看上去,就好像他一直都在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