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我听见两个宫婢说什么您要选通房。”说至此处,孟秋噗嗤笑出声来,“她们说您定的是我,可把我给惊着了。”
燕承南无有料到是此事,待细品出她话下之意,顿时反问道,“惊着?”
“您对待我不过是逗闷儿,寻常闲聊解乏,她们却误解成那样,我可不得大吃一惊。”孟秋说的理所当然,复又笑开,“难不成您真能看上我?”
“笑话。”他轻哼道,“一介乡野丫头,想的倒不少。”
孟秋也不在意,眯着眼睛边笑,便为自个儿扇风。
…………
又过几日,她方才知晓,燕承南哪里是要选通房。是他年岁不小,又无有生母为之操心,只得由皇帝亲自来,朱笔一挥,下了圣旨,责令群臣举行宴席,将各家小娘子都带上,好为他挑个太子妃。
“嘤嘤嘤您都不和我说!”孟秋发觉自个儿怕是这东宫里,最迟知道的了,直至燕承南要去赴宴,方才听闻消息,“您要是早些说了,我去给您打探打探,瞧瞧哪家女郎最好看呀!”
燕承南将平日里的朝服换作便服,身着一袭朱袍,盘领窄袖、金冠玉带。不似此前那般的气势熏灼,他如今长身鹤立,宛若芝兰玉树的年少郎君,和缓着眉眼时,更显雍容闲雅。
他理着袖口,“你出不得宫,要去看谁?”
“也是。”孟秋叹气。
见燕承南整理妥当,她又问,“您……现在带我去看看也不迟?”
“……”他顿时抬眼看来。
孟秋笑眯眯的将香囊递过去,甚是殷殷勤勤。
接过香囊后,燕承南颇为好笑的说,“你就这么爱凑热闹?”
这便是答应了。
…………
这回的曲宴设在宫外。
因正逢夏日,天气炎热,诸多小娘子未免经受不住。遂,皇帝定在京都城南三角湖处。
三角湖周遭乃是江河支流,聚成湖泊。此湖靠着山,正是避阳处,山中是参天树木,溪流密布,潺潺流水汇入湖中,连拂面的风都含着水雾,泛着凉意。
孟秋见湖水清澈见底,便随手扔了枚石子儿,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你又在作甚?”燕承南唤她,“跟紧了。”
她莫名觉得燕承南将她当做小孩儿似的,像是一不注意便能惹出麻烦来。被自个儿逗笑了的孟秋追上他,偏要问成,“您这是怕我丢了?”
“是怕你把旁人吓着。”他说。
两人踏着芳草如茵,走向那处早已被布置好的曲水流觞。
“呀,太子殿下。”
“殿下来了?”
“小臣参见殿下。”
宴上是京中世家子弟,抑是名门大族里的郎君,又或皇亲国戚,足足有几十位,乃是这一辈的青年俊彦。若无意外,其中大半皆要踏入朝堂。
这是男客,见着燕承南便拱手作揖,笑着拜见。更有几个颇为熟稔的,与燕承南算是亲近的,还会说几句俏皮话。
而女客则坐在溪流对面,这时见着他,便只是规规矩矩的起身施礼。更有诸多小娘子话未出口,便倏地羞红了面颊,眼如秋水。
燕承南应过声,走向高处,落座。
孟秋则是目不暇接。
而她便坐在燕承南身后,一览众山小,当即瞧到个眼似桃花、朱唇皓齿的小娘子,扯了扯他衣袖,压低声音道,“那个好看!”
他瞥了一眼,皱眉,“艳俗。”
“那个呢?”她又看见个眉眼如画、面若白玉的小娘子,“那个也好看!”
“寡淡。”他仍是看不上。
“怎么可能!!!您这是想娶天仙吗!!!”孟秋一时表情过于扭曲,惹得众人侧目。
“……”燕承南意简言骇道,“闭嘴。”
她察觉自个儿讲得两个美人都看了过来,“……这就闭。”
开宴。
燕承南斟过清酒,再将瓷盏搁入溪流中,“正逢仲夏,便以此为题,作诗一首罢。不论绝、律,诸君请。”
除却第一盏,再往后的,皆是侍从前来倒酒。
“呦,这回竟是让我得了头筹。”那是个容貌风流的郎君,他探手拿起停在面前的酒盏,笑吟吟的作了首五绝,复又笑道,“李某的纨绔名声可是世人皆知的,诸君,还请莫要批判的太过啊。”
“做得不好,得罚。”
“殿下面前还敢不守规矩,想耍赖不成?”
“罚酒三杯,快来人给李郎君满上!”
嬉笑打趣间,已有人端起第二盏酒。
正是孟秋所说的美人之一。
“小女献丑,作七绝一首。”她垂眸轻笑,抬手抚了抚鬓角,“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
言及后句,她看向燕承南,虽仍眼底带笑,却又玉面含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