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的家在哪呢?他的爸爸在哪呢”,小悦问。
我一时被问住,想了想,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铁轨说:“很远很远,顺着铁轨一直往西,走上几个月,也可能几年,或许就看得见。”
“哦,那他的爸爸会爱他吗?”小悦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我。
“也许吧”,我随口应道。
小悦不再问了,她牵着我的手缓缓向前走去。
现在我们回不了老家,我原打算回城里的家,可内心里又排斥那儿。出来了就不想再回去了,房子再贵重,一旦放下,也就无所谓了。
我和小悦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从这条街到那条街,又从这条巷到那条巷,一步一步又一步,一圈一圈又一圈。
小悦累了,她在我怀里睡着了,很安静。我抱着她,仍是漫无目的地走着。我觉得千头万绪在脑海里象万马奔腾,可是我又觉得我心平如水,什么也没有想。
现在是深秋,白天秋风还带着火地吹,不冷。而夜晚,那热气溜得像老鼠见了猫,早不知哪去了。于是,那冷意就理直气壮地出来,在你的面庞,在你的脖颈,在你裸露的脚裸上扬眉吐气。
我还是先回家吧,小悦会着凉的。也许,今夜是我在晶都县城的最后一晚,以后我再也想回到这伤心之地了。如果可能的话,就带着爸爸和小悦远走他乡。回去,只回去一晚。
我打开家门,一股刺鼻的煤气味像一把大手,粗鲁地把我推了出来。
大事不好,我心头一惊,忙把小悦放在门边,就冲向屋内。
“爸爸,爸爸”我直冲进小卧室,随手打开灯。
我看见我的爸爸穿戴整齐地躺在床上,他的左手紧紧抱着妈妈的大帧照片,嘴角已流出了些白沫,但是脸上却神色平和,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
我大叫着“爸爸、爸爸”,一边把他背出了门。
小悦已经醒了,她见了爷爷的样子,吓得大哭。我又冲向大卧室,看见严若萱蜷缩在床上,紧紧一团。
真是大幸,要不是我回去的及时,我的爸爸,村长老爹就真的要和妈妈在天国团聚了。
我坐在爸爸的病床边,握着爸爸的手,想活跃下气氛却哽咽了起来:“爸,你是何苦呢?不是还有儿子吗?怎么能你来做?”
爸爸看了看我,浑浊的泪水顺着腮部流到了枕头上:“爸爸老了,你还年轻啊,路还长。你妈妈也胆小,一个人在那面,我不放心啊。”
以前,爸爸在家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在我的印象中,他似乎从来没有给过妈妈一个笑脸。而妈妈在爸爸面前也是一辈子惟惟诺诺。
很多时候,我看见爸爸大声地训斥妈妈,妈妈站在边上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常常脸上挂着泪水。
那个时候,我总会站在妈妈这边,大声指责爸爸是个暴君。可是每一次,爸爸还没有说话,妈妈就开始骂我不识好歹。
我曾经疑惑过,也曾经不解过,而今天我似乎明白了一点。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感情方式。他们不因别人的误解或是指责而改变自己对爱人的独特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