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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后后记

时隔两年,春蕊又再度与赖松林和翟临川合作,但这回是拍电视剧,剧名叫《春城飞花》。

本剧的故事背景设置于七十年代的守溪镇,镇上有一位制茶造诣极高的茶商,名为沈文景,他创办了“沈记茶庄”,财富积累家大业大,无奈膝下仅有一女,唤作沈星薇。

沈文景思想古板,觉得女孩无用,日后担不起茶庄的生意,长远考虑,招收了两名年少的学徒——许景桥和宋器林,传授制茶手艺是一方面,另一打算,有意从两人中选一个入赘做上门女婿。

许景桥和宋器林性格品行截然相反,宋器林内敛,对沈文景言听计从,不过为人处世上斤斤计较,有些小心眼。而许景桥虽脑子聪明,但毕竟是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子,性情顽劣淘气,比如这家伙敢卸了沈文景的自行车拿去卖,卖的钱用来打台球或者?玩老虎|机,总之不学无术。

沈文景又是个粗暴的脾气,回回许景桥做了坏事,他都要动手打人,打累了处罚许景桥去炒茶。手工铸造的铁锅,烘了火,烫得手掌泛起片片红痕。

等夜深人静,都睡了,这时沈星薇会爬起来,偷偷跑过来,先对他冷嘲热讽一番,再从兜里翻出好吃的来安慰他。

许景桥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你爸瞧见了,打断你的腿。”

沈星薇翻白眼:“你吃不吃,不吃我喂狗了。”

许景桥嗤笑一声,接过食物,不知怜香惜玉的踢她一脚:“去,搭把手。”

“我才不干,那是你的活儿。”沈星薇自小衣食无忧娇生惯养,旋即抱臂在一旁的凳子坐下了。

许景桥斜她一眼,道:“等着吧,以后有你伺候人的时候。”

本是一句玩笑话,未料到一语成谶——许景桥因为受不了沈文景的管束,加之自己也不想被困在这座城镇里,想出去闯闯,与沈文景翻脸后,被赶出了茶庄。

沈星薇心系许景桥,但为得果,20岁那年,嫁给宋器林。

一个屋檐下生活,受父母相处模式的影响,沈星薇衣食起居渐渐伺候起了宋器林。

宋器林开始接管茶庄的生意,但他的经营理念和沈文景大相径庭,他眼界小,贪图利益,漫天要价坑骗顾客。被沈文景得知,指着鼻子骂他,小门小户出身,愚蠢。

宋器林深知他瞧不上自己,记了仇,他此时已经得了势,暗戳戳跟老丈人对着干,两人成天吵,家里一刻不得安宁,终于有一天,沈文景一口气没喘上来,被活活气死了。

事情就发生在沈星薇眼皮底下,沈星薇怨恨他,闹起了离婚,宋器林起初不愿搭理她,后来见她闹得格外厉害,外人面前没给自己面子,气到了,出于震慑的目的,对沈星薇动了手。

有了第一次,也就有了第二次,沈星薇不堪受辱,不惜净身出户,与宋器林断绝姻缘。

她也走出了城镇,随着同乡先到一家制衣厂打工。

再遇许景桥,他成了布匹供应商,混出了脸面,开了一辆小轿车,身边也有了谈婚论嫁的女朋友。

沈星薇大着肚子——小孩子四个月了,她才发?现自己怀孕的。两人相顾无言,均没敢率先相认。

故人相见,可早已物是人非,寥寥寒暄几句,沈星薇刻意不打扰许景桥的生活。

谁知生产时出了意外,孩子一出生检查出先天性心脏病,需要治疗费用。

沈星薇没钱,走投无路找许景桥开口借钱。

许景桥二?话不说拿钱帮她,旧时情谊在,他不能不管。

但这件事引起了女朋友的不满,疑心两人旧情复燃,跑去医院求沈星薇饶了许景桥。

场面一度难堪,权衡之下,许景桥一咬牙,与女朋友分手了,他心中愧对她,除了备足医药费,七年所得,全留给了女友。

沈星薇得知,猩红着眼保证道,我欠你的,一定还给你。

两年后,孩子扛不住,到底走了。

这期间,许景桥一直陪在她身边。

那年大雪纷飞,三十岁的两个人,什么都没有。

重新白手起家,许景桥需要人手帮忙,沈星薇留下来帮他。

两人一路艰难跋涉,五年后,有了自己的服装厂。

生活好转,但沈星薇经历太多,亦觉得自己配不上许景桥,一句“我这辈子再也不想伺候人了”,斩断了自己的姻缘路。

而熬成钻石王老五的许景桥,面对说亲,只道“我没法放下她一个人,自己去过日子。”

走不出心结的两个人,门对门住下,就这样蹉跎了后半辈子。

——

赖松林找春蕊饰演沈星薇,其中经历了一番波折。

起先,翟临川完成剧本创作,找了熟人当制片,熟人拉投资时,影视公司的老板操蛋,觉得故事不错,但男女主角不完美,自己拉来四五个编剧,组成编审团队,将原剧本改得面目全非。

翟临川自是不愿意,但老板振振有词:“你们只懂写,我们才懂市场。”

语气充满鄙夷,饶是翟临川再好脾气,也忍不了当场摔板凳翻脸。

赖松林不知从何处得知此事,到他家劝他,说:“小老弟呀,气大伤身,业内什么行情怎么看不清呢。”

见翟临川铁青的脸色没有转圜,想想道:“什么本子,这么在乎,给我看看吧,或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剧情谈不上多有新意,但故事挺让他触动,特别后半部分,蜕变后的沈星薇和许景桥创业,吃苦受累,仿若活生生的人。

剧本扎实,一下子令赖松林手心痒痒。

他翘着山羊胡,问翟临川:“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演员选?”

翟临川一愣,只听赖松林自顾说:“许景桥这个人,我觉得严文征挺合适。”

啥都没有落实呢,赖松林便迫不及待地揣着剧本找上了严文征。

严文征这段时间留在北京看房,他这两年几乎都住在北京,日常用的东西堆积多了,春蕊租的房子就显得狭小了。

看完剧本,严文征面色犹豫。

赖松林:“哪里不妥?”

严文征说:“剧本后半部分我很喜欢,但许景桥的年龄跨度太长,从17岁到35岁,我已经没法去饰演一位青少?年。”

“这点我也有考虑。”赖松林说:“估计拍摄的时候要另找小演员。”

严文征点点头,打听:“女演员定了吗?”

赖松林道:“项目还没启动呢。”

既是八字没一撇呢,严文征也不着急,但他看赖松林对剧本上心的样子,估摸着赖松林有意要拍。

一个星期后,赖松林再打电话,询问春蕊的近况。

严文征说:“在横店拍戏呢。”

“什么戏?”

“《项链》。”

“哦,那个话剧演出挺成功,影视化了是吧。”

拐弯抹角半天,赖松林说到正题:“你帮我问问她,沈星薇这个角色她要不要演?”

“行。”即是一个机会,严文征没擅自帮春蕊推拒。

又过了两天,他拖了一箱零食跑去探春蕊的班。

抵达时,春蕊正好下戏,两人一道回的酒店。

春蕊听赖松林要找她合作,恍惚好一阵,心想,时间过去的真快,一起拍《听见》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她进浴室卸妆洗脸。

严文征倚着浴室的门框从梳妆镜中瞧她。

春蕊满脸泡沫,忖度着:“赖导是存心撮合我们两个搭夫妻档吗?”

“不行。”严文征淡淡道。

春蕊扭头瞄他一眼:“我也觉得不行。”

演员组合的噱头不该压过创作内容本身,这是好的影视团队追求的。

这两年,他们相当低调,工作安排刻意避免出现交集,私下找上门的合体节目全部推掉,没有打算挣快钱。

“既然一选一。”春蕊笑着揶揄,“严老师,你想演吗?我可以考虑把机会让给你。”

严文征失笑:“你先看了剧本再说大话吧。”

春蕊没有大片的空闲时间,只能凑合零碎的休息间隙,断断续续将剧本翻看完。

看完没有说大话,而是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华丽的天花板沉默不语。

严文征将落在书上的视线移到她身上:“是不是发现不好演?”

春蕊丧气地“嗯”一声:“单就论沈星薇这个人,近1000场戏,前后期6段复杂的人物关系,中间还有一个孩子,阅历太丰富,我怕我驾驭不了。”

自信与自大区别在于是否心怀一份对专业的敬畏感,敬畏会使得演员在面对全新的角色时,心里存着小心翼翼的尊重。

她话音落了半响,察觉严文征没吱声回应,侧过头看他,瞧他在愣神,盖在被窝里的脚丫不安分,踹向他的小腿,问:“严老师,琢磨什么呢?”

严文征吃痛,晃过思绪,敷衍道:“还没谱的事,以后再告诉你。”

春蕊改为趴着,说:“不过我想试试。”

严文征没跟上她的思路,不确定问:“想演?”

春蕊点点头。

严文征故意噎她:“但赖导不一定会要你。”

“……”被打击,春蕊气不过,怒气冲冲扑到他身上呲牙咬他。

一番你推我搡,春蕊落得下风,被人牵制在怀里吃干抹净。

第二天,严文征便拒绝了出演许景桥的邀请,春蕊以为他不演了,这事就跟他没关系了,熟料,他竟然开始积极推动项目的运行,在跟吕燕碰了两次面后,签定联合制作的合同书,投资3000万进去,挂上了总制片的名头。

演员资本积累够了,跑去做幕后或者?开公司是圈里的常态,但春蕊依旧费解:“本子是不错,但也没优秀到让你砸钱的程度吧。”同时,她拍拍衣兜,抠抠搜搜道:“咱家又没多少?钱,平时开销还大,你悠着点花。”

“其它的事情我都依着你。”严文征笑着道:“但这次我有自己的打算。”

春蕊狐疑瞪他一眼,但到底没多嘴问。

等她拍完《项链》,六月份回到北京时,《春城飞花》的主创团队历时两个月组建完成。

男主演定了彭凯。

得知这一消息的那一刻,春蕊想起曾经幻想过有没有可能和彭凯搭一次,严文征当时回答说,得碰一个特殊点的本子,原来缘分在这里等她呢。

剧本讨论会上,春蕊和彭凯见上面。两人已经非常熟了,这归咎于彭凯频繁跑家里蹭饭吃。

彭凯“八婆”,刚挨着春蕊坐下,立马控诉道:“我原本没想接这个角色,是你家男人求着我来,我看在跟他好友多年,他又三番五次登门的份上勉强答应了,他可倒好,得寸进尺,压了我一半的片酬,合着拿我当便宜的牲口使唤呢。”

听出他在给自己戴高帽,春蕊比个手指:“我还不如你呢,我的片酬这么点。”

两位主演的费用合计仅占总投资的36%,钱全紧着拍摄制作。

“可真行,专门盯着自家人坑。”彭凯愤愤道:“资本家的嘴脸真讨厌。”

春蕊顺着他的视线看一眼对面的严文征,悄么声说:“我瞧着挺帅的。”

“……”彭凯朝天翻个大白眼。

剧本围读的主要目的之一在于帮助演员缕清人物关系,给角色定调,三天的时间里,大家集中精力忙这一件事。

经过两年话剧舞台的打磨,春蕊的视读能力已经相当优秀,休息间隙,她去洗手间,赖松林点了根烟当放松,与严文征搭话:“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极力推荐彭凯了。”

“戒了。”严文征摆摆手,没接赖松林递来的烟盒,说:“彭凯演戏比较跳,春蕊擅长文案分析,反应也快,他俩搭档或许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赖松林点点头:“说到春蕊,变化挺大的。”

“怎么?”严文征好奇。

想着方才梳理宋器林和沈星薇这段婚姻时,春蕊描述沈星薇的心理用了“依托”来形容,把握准确,赖松林道:“成熟许多,更加从容了。”

严文征朝春蕊的座位瞄一眼,嗯一声,若有所思道:“女性演员的独特魅力,永远不该停留在年轻漂亮,成长才是不可多得的。”

赖松林细品他的话,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相较于《听见》的匆忙开机,《春城飞花》前期的准备工作足足持续三个月,因此进组拍摄,演员之间磨合的阵痛期非常短,拍摄气氛也轻松,毕竟彭凯是个幼稚的大男孩,幼稚到蹦高都必须拉人来比试一番,以显摆自己的年富力强。

而每回在他赢了,正沾沾自喜时,春蕊泼冷水:“彭凯老师,麻烦你以后离我家严老师远点,我怕你把他带傻了。”

“我现在发现你跟你那个师妹,叫什么名字,哦,宋霏羽,刻薄的毛病简直如出一辙,不愧是戏剧学院毕业的,一个老师教的吧。”彭凯气得吹胡子瞪眼,直撺掇着村口的流浪狗去咬她。

春蕊转身跑去找严文征告状,却被严文征攥着手腕禁锢到监视器后面,说:“歇会儿,老实?点。”

初期,剧组在浙江一个茶镇置了五处景,中后期跑到温州。在拍摄孩子的那段戏份时,剧组找来了一个两岁半的小女孩扮演春蕊剧中的女儿,孩子乳名叫可可。

她提前两天由妈妈抱进组带给春蕊,由春蕊和她培养感情。

春蕊没跟小孩子打过交道,着实?紧张了一把,加之,可可初见陌生人感到害怕,躲在妈妈怀里,只用一双瞳仁黑亮的眼睛警惕地打量四周。

春蕊在与她一肩膀之隔的距离蹲下,平视她,柔着声音套近乎:“你长得真好看。”

可可眨了眨绵密的睫毛,并不吭声。

春蕊:“你的睫毛好长呀。”

可可:“……”

收效甚微。

立在一旁的严文征瞧出春蕊些许无所适从,笑出声,念道:“阿姨可真笨。”

他出去一会,再回来不知从何处弄了一盒巧克力曲奇饼干,递给春蕊。

春蕊会意,接过来打开包装盒,问可可:“你想吃饼干吗?”

可可乌溜溜的圆眼睛转了转,拿不定主意,看她妈妈,妈妈说:“你想吃吗?想吃就到阿姨身边去拿。”

可可犹豫片刻,小走两步,伸手从盒子里拿了一块,并主动说:“谢谢。”

春蕊笑得慈祥:“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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