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挽起袖筒将米洗净浸泡,转身去拿青盛递过来的腊肉。这块只有成人巴掌大的肉却是平日里两人节省下来的,唯有馋极了,才会割掉一块蒸饭吃。
家里的灶台是黎母还在世时自己亲手砌的,两个锅,分开使用,比一般人家用一个锅烧水又炒菜显得更讲究一些,至少烧出来的水里不会浮着层没刷干净的油星子,那要是再用锅里烧出来的水洗澡,顿时浑身油烟味。
沈衍泡米的同时将腊肉切成肉丁,往炒菜的锅里刷了一层油,将肉丁放进去翻炒,估摸着时候往里放入盐跟酱油,肉才炒到八分熟,属于腊肉的浓郁香味就已经被油爆了出来,喷香扑鼻。
炒好的肉放在锅里,倒入浸泡后的米,水淹至米上三指,充分搅拌后盖上锅盖开始蒸。
青盛蒸着米,沈衍又将囤在灶房拐角的白菜抱出来一颗,蹲在那儿剥掉外层的烂叶子。
青盛看的眼睛发直,心道这晚上吃顿蒸肉还不够,竟打算给他再炒个菜?
这边白菜心刚撕好,那边腊肉饭的香味就已经压不住了。混合着肉味的米香随着锅里蒸出来的白汽弥漫充斥着整个灶房,青盛吞了口唾沫,顿时有股强烈的饥饿感。
灶房空间小,夏天显得格外闷热。饭菜做完出来的时候,沈衍已经是一身的汗水。
玉帘从屋里伸出脑袋往外看,满眼好奇的皱皱鼻子,又扭头回到里屋,小小声的跟黎楚说:“少爷,娘子做的饭菜好香啊。”
他嘿嘿笑着,“原本以为今天晚上要委屈少爷喝米粥呢。”
黎楚在整理东西,堂屋里灶房不远,自然闻得到饭香,“沈家条件不如黎府,无论吃什么你都别多嘴,若是喜欢吃就多吃些,若是不喜欢可以少吃些,到时候等咱们回县里的时候再吃。”
话虽这么说,但一想到沈衍拿出家底招待自己,黎楚心里觉得挺暖。
沈家人口简单,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否则以自己带来的这么些东西,怕是早就被人眼馋惦记上了。而沈衍对自己好,却不像是惦记他的东西。
黎楚低头整理自己的枕头,却发现下人收拾东西的时候连着将沈衍用过的那个也带了过来,他抱着东西一时间有些犹豫。
床上原先的被褥已经被收了起来,上面铺着的全是黎楚从黎府带出来的,显然这床晚上是留给他睡。只是沈家就两个屋子,不知道晚上沈衍能否跟青盛凑合一宿……
黎楚将枕头暂时挨着自己的那个摆在床头,外头传来沈衍喊他们吃饭的声音。
灶房里青盛嘟囔着脸盛饭,“这哪里是来了一个少爷,分明是养着两位娇客,从始至终连灶房都不进。”
沈衍完全没听到她在那儿嘀咕什么,端着碗拿上筷子就出去了。
饭菜摆好三人落座,玉帘候在黎楚身旁丝毫没有坐下的意思。
黎楚抬头看玉帘,又看了看沈衍。沈衍立马会意,招呼玉帘一同坐下吃饭,“收拾一下午的东西也累了,快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可合胃口。”
玉帘神色犹豫觉得不妥,黎楚得了沈衍的首肯,便伸手拉着玉帘的手腕让他坐在自己的另一侧。
玉帘屁股挨着半个板凳,惴惴不安的,他从小在黎府生活,规矩二字早已在他骨子里落地生根,哪怕后来调去伺候少爷也未敢忘记。
黎楚低声询问,“你若是现在不吃,待会儿还要单独给你准备饭菜?”
玉帘忙摇头。如此四人一人占据着方桌的一边,倒是刚刚好。
青盛耷拉着眼皮没说话,手拿着筷子准备吃饭。玉帘看青盛拿自己的筷子就要往那盘饭菜里戳,不由微怔扭头去看黎楚。
看着面前的饭菜,沈衍忽然想起什么,抬脚借着桌子的掩饰,轻轻踩了下青盛的脚面。
青盛腰背一挺,不解的瞪圆眼睛扭头看她,沈衍却当做没看见,趁青盛收回筷子的时候,临时起意端起旁边用来喝水的空碗,从那道糖醋白菜拨出一部分放在里面,转身递到黎楚面前。
刚才忙忘了,早知道就应该在饭菜刚出锅时就把黎楚的那份给他单独盛在盘子里。
饭桌上的人看见沈衍的动作都是一怔,黎楚抬头看她,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沈衍坐回去,神色自然的说,“吃饭。”
“……”还吃个屁!
青盛耷拉着脸闷头扒饭,吃个饭都有这么多规矩,嫌弃她们吃饭有口水那他别吃啊。
看着黎楚面前的那个小碗,玉帘心情美妙起来,闻着喷香的米饭,低头吃了一大口,眼睛因为惊喜睁圆,毫不吝啬的夸赞沈衍,“娘子厨艺真好!”
腊肉的香味和米粒融为一体,劲道香甜,色泽诱人,光看着就很有胃口。
青盛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出口的语气里带着炫耀,“我阿姐的厨艺要是敢说第二,这方圆百里就没人敢说第一。”
黎楚闻言颇为意外的看向沈衍,沈衍疑惑的抬头看他,轻声询问,“可是不好吃?”语气忐忑,显然是没看到刚才他们在说什么。
黎楚摇头,眼里露出笑意,“好吃。”
沈衍被他夸的一愣,心莫名漏跳了几拍,无措的别开眼睛闷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