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不是没见过无止,身为墨上首徒,和无止见面是常有的事,毕竟墨上和无止每天都在暗暗较劲,可墨上有时候偏偏又不想麻烦,自然而然就派宁清代劳了。
比如上回墨上差他带了一二十个弟子去无止殿前,念了好几天的清心寡欲咒。
宁清暗暗揣测自家师尊为何要让他念此咒,是无止整日喝酒吵吵太烦人,还是他整日在山头唱歌太哗众取宠?
好像都不是。
但出于尊敬,他也不多问。
宁清见对面的人没有动静,有些怀疑地再次打量了对方一阵子,似乎在等对方开口。
对面的无止虽也在等宁清开口,心里却已经快速地闪过几个设想了,刚才在山里虽没撞见,倒是在这撞见了。
若是真被宁清发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自己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来一个是一个。
曾经众门派联合讨伐自己,他差点没把山头掀翻,若真要对付宁清这一个,还是绰绰有余。
两人似乎都挺迷惑,突然无止瞥见宁清前面的两具尸体,他仔细一瞧,竟是李天和面纱女人,他们倒在地上,血染衣衫,十指相扣。
连眼睛都没合上。
没想到这李天和面纱女人的感情如此深厚。
等等?李天死了,那他的剑的下落怎么办?
在无止这么左想右想时,宁清已经将目光放在无止身上打量了一圈:“这位公子,你是?”
宁清是个理智的人,向来做事稳重,凡事一二总是要经过三番五次地判断。
纵使眼前这人再怎么像无止,他也不会一口咬定此人就是无止那个大魔头。
眼见虽为实,可真正能证明事实的,是有力的证据。
无止并未回答宁清,在看了会儿李家夫妇后,又与他对视了。
微微凉风,此景深测。
“公子?”宁清看着这眼神,伸手握住了剑柄,欲要出鞘,却被屋里传来的阵咳嗽声打断,迫使他停下了动作。
这声音是李路听的,无止来不及回答宁清,快步走进屋里,宁清紧随其后,两人没再讲一句话。
进去便见李路听扶着床坐起身,看样子治疗还算成功,他咳嗽了起来:“咳咳……”看见二人后,挣扎着开口,“外面发生什么了?”
旁边宁清听了这名字,再次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无止番,不过眼前之事更为要紧,于是他又转头看向李路听:“你就是李公子?”
“是,是……”李路听看见宁清这身装束后,目光难得地亮了亮,“你……你是仙人?”
无止正在思量如何告诉李路听刚才的噩耗,却没想到旁边宁清没有回答李路听,而直接开口道:“李公子,你父母……已经去世了。”
这宁清和墨上简直一模一样,都不知道旁侧敲击下,什么感情生死之事都是直接开口,斩钉截铁毫不啰嗦,做事也是干净利落得不行。
不过他们正派这样也正常,常年在山上修仙很少接触些人情世故,只知道什么是正道,正道。
李路听闻言脸色霎时惨白,原本就没好的身子摇摇欲坠,扶着桌子快要倒下了,却仍然挣扎着往外去:“不……不可能……!”
无止想上前扶住李路听,可李路听情绪激动,推开无止拖着虚弱的身子就往外去,“不可能!”
“我爹……我爹他这么厉害……怎么可能?”
“我爹……我娘……他们不会的……”
突听噗通一声,原是李路听已跪坐在了地上,他手抓着门框,身子未好却仍咬牙站起来,他想往外面去,他想,如果他走到门外,一定会像往常一样看见他的父母在院子里对他笑。
父亲坐在石桌前玩着手中黑核桃,母亲扇着手中薄扇,然后他们责备却宠溺地对他说,“今天又要去哪玩?”
可是现在,都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有的只是两具冰凉的尸体。
无止看见泪水打湿了李路听的脸庞,可李路听却浑然不觉般,一双眼睛迷茫地看着门外。
他不知道自己今后能做些什么,他一无所长,整日无所事事,在父母的避风港下长大,从未去细想过未来。
“李公子,对不起,请节哀。”宁清一身白色翩翩,轻轻扶起李路听,“不过李公子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抓住杀人妖邪。”
宁清居然没有抓住九尾?可九尾身负重伤,修为也大不如从前,她是怎么逃脱宁清的?难道……另有人相助?
“这妖邪作恶多端,快抓住她,然后直接杀了她!”李路听回过神来抓住宁清手臂,狠道。
“李公子,此事并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宁清正经道,“你有所不知,此妖邪本是灵宠,可如今却变成了妖邪,待我抓住后好生观察一番,再给李公子一个公道。”
李路听已被气急,此时根本不想再好言好语,直接对宁清说道:“你们仙门……要你们仙门有何用?!”
闻言宁清果真有些动容,兴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却仍然是恭敬地连过多的表情也没有:“李公子,实在对不起,这是我仙门规矩,若李公子觉得气……”
他再次作了个揖:“可拿在下是问。”
“公子,公子。”外面奔进来一小厮,他颤颤巍巍地递过封信,“老爷昨日交给我的,说是今日……交给你。”
小厮并不知信中写的是什么,但依自家主子性格来猜并不难猜,李路听还未开信竟浑身不由地颤抖起来,李天是摸骨师,让人在今日转交给自己并不难猜,定是他……
早已料到有今日。
“爹?爹……爹给的?”李路听的怒气瞬间被压了下去,泪水在眼眶打转,拿过信来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