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锦掀开车帘,百无聊赖地望着车外人潮,隐隐有只言片语钻入耳中。她扭过?头?来,皱着眉侧头?问:“表姐你可听闻,北境起战事了?”
如今乃是?大梁初开国,谢如锦也是?经历过?乱世动荡的?人,言及此不由有些忧心忡忡:“不会打到关东来吧?”
姜韫正垂眼轻抚手中团扇的?绣面纹路,闻言也未抬眼,很干脆地道:“不会。”
谢如锦愣了一下,转过?身来问她:“表姐怎生如此笃定?北境离关东也不过?几日的?路程……”
姜韫顿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自然是?因沈煜决不会教胡人践踏大梁疆土。
“有你表姐夫坐镇关东呢。”她淡声道。
谢如锦这才想起她这位表姐夫在战场上的?赫赫威名,眨了眨眼,又忍不住问:“表姐夫此次要出征吗?”
姜韫沉默下来。
按她的?推算,皇帝定然会调用沈煜,且八成是?派沈煜率领幽州铁骑做先锋,抵御句骊。至于京中调派来支援的?大军由何人领兵,尚难推断。
幽州驻兵应当仅有两万余。
皇帝登基时,便严控地方军势力,依规制,幽州守军绝不会过?三万之数。
而句骊大军则足足有八万之众。
姜韫抬手轻按了一下谢如锦的?肩,目光带着安抚之意,却并未出声接话。
谢如锦抿了抿唇,也不再多问了。
二人回到谢府,已是?傍晚了,谢如锦遂留在姜韫院子里一道用晚膳。
还未落座,便见侍从递进来一只细长的?锦盒,将之呈给了姜韫。
姜韫微怔,伸手接过?来,将之打开来瞧了两眼。
谢如锦好奇心起,也凑过?去瞧,不由惊讶道:“表姐你还是?把这幅字画买下来了?”
姜韫抬眼,打量几眼那呈字画进来的?侍从,顿觉有些面熟,心里有了数,便也不曾发问。
她取出字画赏看了片刻,尔后?将锦盒重又阖上,递给锦瑟让其拿下去收好。
谢如锦在一旁戏谑道:“表姐你可真是?财大气粗。”
姜韫侧头?瞧她,淡声道:“不是?我?买下的?。”
谢如锦愣了一下,话还未问出口?便又闻表姐出声。
“恁地话多,你再多言,便去你阿娘那用晚膳吧。”姜韫说着,不轻不重睨她一眼。
谢如锦见她这模样,一下子猜出是?何人买的?字画送予她,旋即笑嘻嘻地连连告饶,拉着她一道入席用晚膳。
……
晚间,姜韫吩咐锦瑟铺开宣纸,磨好墨,在案几上小心翼翼铺陈开那幅字画,提笔临摹。
她落笔难掩这些时日的?心浮气躁,一连写了好几张纸,才堪堪觉得满意了些。
直至夜色渐深,她也舍得搁下笔,将那幅字画重又放回锦盒中。
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真迹。
沐浴后?,她裹着一层薄薄的?中衣上榻。
锦瑟一一吹灭了灯,只余榻前?六角烛台里仍点着一星烛火,尔后?轻手轻脚地退至外间。
烛光昏暗,帷帐轻晃,姜韫裹着冰丝凉被,侧身面朝墙壁睡去。
夏日的?暑气未褪,这夜格外闷热难捱。
她自被中伸出手臂,辗转反侧了几回,那凉被已然滑落至腰际,里衣的?衣襟也微松,露出肩颈处一大片白嫩似雪的?肌肤。
其实关东的?夏日并不似京中那般炎热,也因此谢府并无冰窖储存夏日祛暑用的?冰块。她在姜府每年夏日,免不得用冰块降温,夜里入睡时在榻边放上盛冰的?冰鉴,才能睡得踏实。
身后?忽起了风,一阵一阵的?,柔和又凉快。
姜韫困得迷迷糊糊的?,也未回头?瞧,只以为是?锦瑟在为她打扇。
昏昏欲睡之时,她不经意瞥见帷帐上的?影子。宽阔的?肩,修长有力的?臂膀,棱角分明的?侧脸……
姜韫皱眉揉了揉眼睛,浑身一僵,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险些惊叫出声。
榻边之人显然也发觉她有所察觉,打扇的?动作顿了片刻,却又接着摇起来。
姜韫缓缓转过?身,蹙着眉望向?身后?之人。
“侯爷是?怎么进来的??”她语气有些冷。
大半夜私闯民宅闺房,像什么话?连声儿招呼也不打。
谢府的?家?仆皆不识得他,断然不会在毫无通禀之下,任他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府。
沈煜搁下手中的?绣面团扇,面色平静,语调也四平八稳,仿佛正身处金銮殿,举着手里的?笏板,不卑不亢地与皇帝、与朝臣商议朝政大事:“翻.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