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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寥若,霓虹璀璨。
陆西进入商场后,直接找到了商场经理,跟人家说了一声,先把车寄放在这儿,明早再来开走,拜托他帮忙看一下。
信德商场每晚十二点准时关门,晚上这里没人,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大爷在这儿盯着,商场经理考虑了下,点头应允。吩咐保安把陆西的车开到仓库里,陆西交了点看车费,顺便从一楼超市里买了些水果蔬菜,到收银台前结完帐,提着袋子出了信德,跟散步似的,走路回家。
到家时时针正好指向十二点,陆西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将蔬菜和水果放进冰箱,揉着晴明穴推开主卧的房门,脱掉外套挂在门后的架子上,拉开衣柜,从里取出一套白色睡衣,转身进了浴室。
调试好水温,打开花洒,室内很快氤氲起一团雾气,细细密密的温热水流沿着她冷白肌肤一路往下,落入瓷白地砖,缓缓流进下水道里。
陆西低眸,抬起手指落在锁骨上,摩挲着那串英文字母,思绪飘远,回到了那年夏天。
因小时候挨打次数过多,奶奶用的木棍都是用棉花布条绑好的,一棍子打下来,皮肤上不会留下丝毫痕迹,却是疼到了骨子里。
她身上的纹身不止一处,除了锁骨上,手臂上,右侧肩膀上,腰侧还有腿部都有绣纹。
三处是如锁骨一样的英文字母,唯有腰侧纹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陆西纹身并不是因为叛逆,也不是因为非主流,而是为了遮掩身上难看丑陋的伤疤。
这些伤是陆西高三那年,为赶回去见爷爷最后一面,却无端遭拒,反被奶奶发狠毒打。
农村里总有那么些人不大爱干净,指甲留的老长也不愿剪掉,陆西奶奶就是其中之一。
那次,她没有用裹了棉花布条的木棍,全是用手拧的,掐的,指甲扣的,陆西穿的单薄,奶奶打的又深又狠,皮肤上一块接一块的痕迹,青紫相加,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夏天穿短袖怕被人看见闹笑话,索性她就找了一家纹身店,将身上这些淡化不了的伤疤全都一并遮掩了。
这件事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做的最任性也最疯狂的一件。
纹身虽不好,但好歹比那些骇人的伤看上去要好很多。
锁骨处的皮肤被她蹂┊躏的通红,陆西不觉得疼,反而有几分嫌恶。
小的时候她曾不止一次设想过,如果父母从她一生下来就好好疼她爱她,就像别人家的普通小孩一样,拥有无忧无虑,健康快乐的童年,一切是不是就会变得不同?
她可以结交很多玩伴,和她们追逐打闹做游戏,不用没完没了的洗衣做饭,伺候奶奶,没有一点自由空间……
可惜,如果终究是如果,永远都成不了真。
洗完澡,陆西草草擦掉身上的水珠,穿好睡衣,拉开门走出去。躺上床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她侧身闭上眼,没多久就陷入了梦乡。
这晚,陆西做了个梦。
梦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有一个女人抱着她跪地痛哭,嘴巴不停地蠕动,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想睁开眼看看清楚,可眼皮就好像黏住了般,怎么都睁不开。好不容易撑开一条缝隙,却无法看清女人的五官轮廓,只有一滴一滴的眼泪砸落下来,烫湿了她整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