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樱时越呆越不是滋味,起身把那猫儿放回竹篮里:“好生呆着,不许胡闹。”
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她转身推门而出,顺着楼梯快步往下走,刚走到天井处,就看狄烻站在对面廊下,旁边还有个身形魁梧粗豪的人,正是阿骨。
两人正不知在说什么,也都发现了她,同时望过来。
狄烻缓淡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略停了停,才问:“有事?”
“没,没什么。”谢樱时抿唇,尴尬地笑了笑,打起退堂鼓,“你们有要紧事,我先上去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情愿,脚下转得极慢。
狄烻全都看在眼里,冲阿骨微一挑颌:“就这几句,去吧。”
阿骨兀自还在打量廊柱边神情略显忸怩的少女,闻声回神,若有所悟地憨厚一笑,当即识趣地拱手退了下去。
“什么事?”
狄烻负手站在那里没动,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好听。
谢樱时却被问得一怔,她满心只想瞧见眼前这人,根本没想过要说什么,看他不过来,自己竟也不敢走上去。
她咬了咬唇,匆忙间急中生智:“那个,你近来……头疼得还厉害么?”
他淡挑着唇,眸色温然:“还好,不必再麻烦做那药膏了。”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寻常的药材,一两天就置备齐了,这里战事吃紧,事务繁杂,定然用得着,明日.我就动手。”
谢樱时说完,不等他回应,扭身便跑,“蹭蹭蹭”地奔上楼,回到房间把门掩上,那颗心兀自还在砰跳。
虽然只看了两眼,说了几句话,但却像儿时偷吃到了心心相念的糕点,竟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她平复了一会儿心跳,重新坐回榻上,正忍不住“嘿嘿”傻笑,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响。
紧跟着阿骨的声音在外面叫:“大公子吩咐送热汤来,请娘子洗漱用。”
明明隔着门,谢樱时却有种被人当场抓到的窘迫。
她尴尬应了一声,让他只管放在外面,听到搁桶的声音,脚步也远了,这才起身开门,瞧瞧廊间确实没人,这才将水拎进来。
这一天全耗在外面,确实觉得浑身脏兮兮的,也真有些疲累了。
她脱去那身号服,全身上下酣畅淋漓地擦洗了一遍,绾了头发,拿起狄烻留下的衣服换上,虽然大是大了些,穿起来却格外舒服。
收拾停当,躺到榻上,头刚靠枕立时就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分明和狄烻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身子立时火热起来,脑中不自禁地开始想象他躺在这里时的样子是仰是侧,面左还是面右。
似乎又都不大对,像他那样刻板严肃的人,恐怕睡熟的时候也是笔直如剑,没有半点松懈闲适。
那该得有多可笑。
谢樱时不自禁地撩起唇,忍不住模仿他的样子,刚学了几下就绷不住劲“嘿”出声来,在榻上滚来滚去地傻笑。
闹着闹着,蓦然发觉这木榻比看着要大,睡两个人似乎也不成问题。
她心血来潮,侧过身子向里挪,望着那大半片空出来的地方,垫褥上还有颠来倒去压碾出的痕迹。
默然望着,唇角的笑意转淡,心跳却怦然加速,目光怔怔……
下一瞬,她耳根火烫,猛地坐起身来,捂着同样滚热的双颊连连摇头。
刚才她在想什么,要是让狄烻知道,真不知会怎生看待她,没准就此生厌也说不定。
谢樱时搓了搓脸,暗骂自己方才居然会那般胡思乱想,发了会愣,忽然又觉得空怅起来,之前那一面像是白见了。
她坐不住,下榻走到窗前,隔着一层斑驳的高丽纸,望见下面似乎还亮着灯光。
是他么?
谢樱时推开窗,落眼便瞧见天井斜侧中堂下放着灯烛的长案,隐约能看到座位上穿着月白大襖的身影。
“怎么还不睡?”
几乎就在同时,他淡淡的声音飘上来,听在耳中无比清晰。
谢樱时有点措手不及,想起刚才的尴尬,赶忙做出端庄的架势,微侧过身,也只露出半个虚影。
“没什么……这会子忽然有些肚饿了。”
她胡乱搪塞着,其实今天在外面吃了不少东西,现下半点也不饿。
“那就叫人看看还有些什么,吃了好睡。”
“不用麻烦,再说他们弄的也不合胃口,我自己去瞧瞧就好。”
她嘴上说着,话音刚落,就飘然从窗口跃了下来,全忘了刚才还要端庄的念头,穿过中庭而去。
一路跑去灶房,那里早没了人影。
谢樱时悄悄潜进去生了火,怕被巡夜的瞧见,不敢耽搁太久,简单做了碗拿手的酒酿圆子便走。
悄无声息地转回来,刚到中庭就见狄烻还坐在那里,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册。
她走过去,将碗搁在他面前:“这东西广陵家家都有,这里应该少见,能补血益气,滋养脾胃,快些吃吧。”
狄烻朝碗里看了一眼,目光便缓缓上移,凝在她脸上。
“你尝尝看,可好吃呢……”
谢樱时还想自夸两句,蓦然发觉对方的目光变得炽烈起来,不再是审视,而是注视,那种灼灼的意味像要把她融掉。
“看什么,你……”
诧愣之际,手腕上一紧,已被他握住,跟着整个人被猛地拉了过去,回神时,已被他搂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