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刚把裤腿放下,外头便有药馆的伙计进来报讯,说是城中经略府有人得了怪症,着急请人去瞧瞧。
“看,到底是劳碌命,哪容你歇得住。”
方先生摇头笑了下,正色起身:“既是经略府的招命,那是必然要走一趟的,迟不得,现在就去。”
听那伙计开口之时,谢樱时有一瞬心跳加速的怔乱,不自禁地想起狄烻来。
转念又觉不可能,近来没听说过这里要移驻换防,况且若真是他来了,整个洛城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
她不由觉得自己可笑,都到了这一步,心中还盼望什么?难道还想亲眼看到他携着皇甫宓的手出双入对,相亲相爱么?
释然暗叹了一声,伸手扶住步履蹒跚的方先生:“师父腿脚还没大好,不如我去吧,好歹看看症状,回来再让师父参详。”
方先生念着她的身份,不愿让其随便抛头露面。
谢樱时却一再坚持,终于将他说动,回房换了身男子衣装,便带着两个提箱的药童出门上车。
去经略府的路她熟得不能再熟,以前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往那里跑,还有一次是因为在赌坊被抓,像今天这么正经的理由还是头一回。
她不觉有些好笑,一路隔帘看着熟悉的街景,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似乎那人病得真是很急,马车穿街过巷,还没等她脑中闪过几段回忆,便停在了经略府的门口。
因为是从秦家医馆请来的,上来知客的校尉倒颇为尊重,客客气气地引她入府,先到前厅敬了茶,然后才带到后堂。
人安置在这里,身份看来非同寻常,莫非是现在的洛城守将?
可之前听说边关有异动,早就领兵巡视去了,莫非是受了战伤,秘密送回来,又不能声张,所以才这般小心翼翼地请人来。
谢樱时暗地里胡乱猜测,不知不觉跟着走进落地罩后的窄廊。
这里她来过一次,就在去年五月节之前,一个人偷偷地进来,看到狄烻半敞着衣襟坐在椅上沉沉入睡,那时候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居然还动手动脚……
时过境迁,如今再想起来也只能感叹少不更事,因为一时冲动居然什么都做得出。
她收摄心神,听那校尉比手道了声“请”,便点点头,从药童手里拎过医箱走进去。
那小间的布置已面目全非,正中的床榻上果然躺着一个人,旁边还有两名仆厮照看。
谢樱时走近才发现,床榻上躺的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眉目俊秀,身材颇为结实,但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只有胸腹间微微的起伏能瞧出还有生气。
她吩咐仆厮退开,在榻边坐下,拉过那少年的手搭了搭脉象,又检视了眼白和舌苔,心中已有了断定。
跟进来的校尉见她神色凝重,凛眸沉吟,忍不住问:“请问先生,这究竟是什么病症?”
“不是病,是中了毒。”谢樱时语声淡淡,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什么,中毒?”
“不错,他脉象时迟时急,虚实变换,舌苔上有紫痕,是中毒无疑,但也不用怕,想是误食了野果,或是被毒虫蜇咬,过后才发作,从症状上看,应该没什么大事。”
她说着叫人解开那少年上身的衣襟露出胸口,又让取了碗盐水放在一旁,自己拿备好的银针在他颈侧刺入,浅浅的一扎便立时拔出。
针孔处立时渗出血来,颜色竟是暗青泛紫的。
旁观的校尉和仆厮见真是中毒,惊讶之余不由对她肃然起敬。
谢樱时用这放血的法子替那少年扎了一会,直到渗出的血珠渐渐变成鲜红,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才收针停手,然后让人把那碗盐水喂他喝下。
没片刻间,那少年便口唇微动,低声呻.吟起来,半阖半闭地朦胧睁开眼。
谢樱时见他苏醒,知道性命无碍,也松了口气,净过手之后,起身自去外间开方子。
那校尉和两个仆厮也抚胸松了口气。
“哎呦,娘哎,谢天谢地,这狄小郎君可算救回来了!”
“可不是,先前那半死不活的样儿可真吓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没法跟崇国公府交代,咱们能对得起狄帅当年的恩情么!”
作者有话要说:狄小郎君:(⊙v⊙)嘿嘿~~第一次出场,一点都帅气啊……
(づ ̄3 ̄)づ谢谢小仙女1314、咖啡的地雷~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