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瑶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听许妈妈这意思,是打算深究了。
许妈妈又凑近了她几分,伸手狠狠地捏住了微瑶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低着头做什么?怎么,做贼心虚了?”
微瑶的下巴被许妈妈捏的生疼,她不得不对上了许妈妈那双狭长的眼睛,小声解释道:“奴婢只是想着拿些菜回去给公子补补身子。”
“哦?”许妈妈眯起了眼睛,“你这意思,是嫌他平日里吃的不够好了?”
说着,许妈妈轻轻地松开了捏着微瑶下巴的手,懒懒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微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是一个清脆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极响亮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厨房里悠悠地回荡了许久。
微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她错愕地捂着红红的右脸,茫然地看着许妈妈,“许妈妈,你……”
春桃也吓了一大跳,刚想劝许妈妈几句,却被许妈妈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噤了声。
“这一巴掌,我是替夫人教训你。”许妈妈居高临下地看着微瑶,“夫人待那病秧子不薄,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你却还惦记着拿这厨房里的东西回去给他吃,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他吃的不好么?你这是在打夫人的脸!”
微瑶简直是又气又怒,许妈妈怎么可以这般颠倒黑白?
若是夫人当真如他所说,好吃好喝地养着苏怀瑾,她又何必惦记着这厨房里的剩菜!
夫人每月给的那点粮食,连维持生活基本所需都是勉强,若不是她常常拿些厨房的剩菜回去,她和苏怀瑾怕是早就饿死在那院子里头了。
心里虽是这般想,可她又不能对许妈妈发作,毕竟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而许妈妈可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管事,若是顶撞了许妈妈,怕是不止一个耳光这么简单了。
她强忍着心里的委屈,只一言不发地攥紧了衣角。
“若是下次再被我抓到,可就不只是一个耳光了,定要把你送到夫人跟前,让夫人亲自处置你!”许妈妈恶狠狠地盯着微瑶,似乎也懒得与她多说什么,侧身朝门外一指,“还不赶紧滚回院子里去!”
微瑶低着头,快步跑了出去,一直跑到无人处才放慢了步子。
她心里清楚,今日许妈妈一句重话都没有对春桃说,反倒是重罚了自己,分明就是记着自己不肯给她送银钱的事儿。
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丫鬟,都是给许妈妈送过东西的,不说银钱,各式的零碎物件都送了不少,唯独她,从未给许妈妈送过东西。
她是看不上许妈妈的为人,许妈妈亦看不上她这般性子,因此连日来更是处处刁难。
微瑶轻轻地叹了口气,谁让她只是个小小丫鬟呢?除了忍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回到院子,微瑶先去厨房洗了把脸,然后又煮了壶梅花茶,给苏怀瑾端了过去。他连日地咳嗽,喉咙一向干的紧,自己走了这一个多时辰,定是没喝水的。
苏怀瑾看见她端着茶盏进了屋,便直起了身子问:“你方才去哪儿了?”
“奴婢……奴婢去了府里的厨房。”微瑶不善撒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如实说了。
“你的脸怎么了?”苏怀瑾几乎是立刻便看到了她脸颊上的那块红,虽已用水洗过,仍能看出几分指印的痕迹。
他皱眉,又问了一句:“谁打的?”
微瑶本想着用水洗一洗那痕迹便消失了,不曾想还是被苏怀瑾看了出来,只得答道:“是许妈妈。”
她低着头,将茶碗里斟满了茶搁在矮桌上,小声说道:“原是奴婢不好,本想着去厨房拿些剩菜回来,给公子补补身子,不想被许妈妈发现了。”
“这样的事,府里天天都有,她不过是想借着此事刁难你我罢了。”苏怀瑾轻轻地叹了口气,垂下眼帘道:“你也不必总惦记我,我如今已不奢求什么,只要能有口吃的,活着便好。”
微瑶抬起头来,“可是公子身子一向不好,若再不吃些好的补一补,可怎么行……”
话还未说完,却被苏怀瑾轻轻地打断了。
“疼不疼?”
他的声音轻的像冬日里落下来的一片雪,落在微瑶耳中却是十分真切。
微瑶愣了愣,似乎有些没缓过神来,半晌才低了头说:“奴婢不疼。”
“用冷水多敷敷。”
苏怀瑾又补了一句。
“嗯。”微瑶有些局促地应了一声,便转身朝外头走去,“奴婢去准备晚饭。”
屋子里只剩下苏怀瑾一个人,他盯着素白茶碗里淡红色的花瓣,思绪流转万千。
这日子虽然苦,可是有人陪着他。
有人记挂着他。
他突然觉得,这日子,好像也没那么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