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皇帝的脸色冷的可怖。
李漱玉一走,他?终于重拾了一点帝王的威仪,轻轻咳了一声,沉声下了旨意:“端宁,你先回清宁殿去。长公?主出嫁,乃国之重事,不是你一人就可以决定的。待朕和贤妃好好商量商量,再?做定夺。”
“是。”李端宁虽然不甘,但她瞧着皇帝的脸色已是十分不悦了,若是再?死缠烂打下去,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于是她提裙起身,识趣地退了出去。
苏怀瑾见李端宁出去了,这才?走到皇帝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开口道:“臣知陛下不愿将公?主嫁与臣,臣亦不愿沾染皇家富贵,还请陛下撤去臣伴读之职,也好叫陛下宽心。”
皇帝微微闭着眼睛,一边皱眉揉着太阳穴,一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算你是个识趣的。往后清宁殿那边,你就不必再?去伴读了。”
“是。”
苏怀瑾恭谨地应了一声,而后便退出了御书房外。
微瑶正神色焦急地候在门口,见他?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公?子!”
旁边还有几个太监和侍卫在场,她不便唤他?名姓,只得唤了一声公?子。
苏怀瑾微微叹了口气,“你都听到了?”
方才?他?进?去时,御书房的门未关紧,微瑶站在外头,是能听到里头的对话的。
微瑶轻轻地点了下头,眸中满是担忧,“漱玉公?主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来?莫非……她真的喜欢公?子?”
这话一说出口,她自己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漱玉公?主当?真喜欢苏怀瑾,为何还要劝自己对他?表明心意?
苏怀瑾也摇了摇头,眸色沉重,“她不过是想借着我来报复长公?主,只是我没想到……她竟能做的这么绝,敢把?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搭进?去!”
究竟是多大的仇啊!
微瑶眼中的担心更盛,“那此事要如?何收场?”
苏怀瑾借着衣袖的掩盖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眸光温柔,轻声安慰道:“你且宽心,我已向陛下求了旨意,以后不必再?入清宁殿伴读,想来再?过几日这件事也就过了。”
微瑶这才?放心了几分,咬着唇点了下头。
“不过……”苏怀瑾话锋一转,眼眸复又?深沉了下来,“我倒是要去问问漱玉公?主,今日唱的这是哪一出。”
……
玉春殿内。
李漱玉一路跑着往玉春殿去,她一边跑,一边不停地掉着眼泪,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好像要把?她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委屈和不甘全?都流尽了。
她在前面?跑,谢蕴在后面?追,直追到玉春殿门口,谢蕴才?扶着一旁的廊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你……你别哭了。”谢蕴长这么大,还真没安慰过人,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来。
李漱玉理都未理他?,径直进?了殿内,身后的兰佩赶紧吩咐一旁的宫女去取热水和帕子。
谢蕴不死心地跟着进?了殿内,瞧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陛下没同意是好事,我知道你本来就不喜欢苏小公?子。”
见李漱玉没说话,谢蕴的胆子又?大了几分,继续说道:“公?主这又?是何必呢?就算你与长公?主有仇,也犯不上?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搭进?去呀。这仇再?大,也总有姐妹的情分在不是?”
他?不提“姐妹”二字倒还好,一提这二字,李漱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她红着眼睛瞪着谢蕴,“我与她没什么姐妹情分!”
“好好好,没有情分,没有情分。”谢蕴连忙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眼前的少女眼睛哭的红肿,肩膀一抖一抖的,不同于往日的清冷疏离,倒多了几分鲜活生动。
谢蕴不由得暗暗想道,原来漱玉公?主也会哭啊,还以为她是个永远不会掉眼泪的冰美人呢。
此时有宫女捧着木盆和帕子进?了殿内,兰佩连忙取了帕子用热水浸湿,小心地迎上?前去,“公?主,奴婢给?您擦擦脸吧。”
“不用。”
李漱玉从唇齿间倔强地挤出两个字来。
兰佩知道自家公?主的性子素来执拗,也只得暂且将帕子和木盆搁在了一旁。
谢蕴见她仍在小声地啜泣着,便又?在脑中斟酌了一番措辞,开口劝道:“公?主别哭了。就算公?主与长公?主有再?大的仇,也已经过去了不是吗?公?主总要往前看?才?是。”
李漱玉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个仇,过不去。”
谢蕴怔了怔,“为何?”
“她杀了我的夫君,你觉得,这个仇能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