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瑾接过他手中的纸,细看了一番,不由得皱眉道:“谢公子所作的这些,虽是文辞清丽,但都是描写女子貌美之句,太过寻常。”
谢蕴一听,顿时有些急了,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这可怎么好?本是想在漱玉公主面前寻回几?分面子的。这词若是作得不好,她又要取笑我。”
苏怀瑾笑道:“若是为他人作词,便不求辞藻华美,只求有真情便好。”
亦如他那日为越女剑所作之?诗,便是看了越女剑之?后有感而发。
谢蕴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多谢苏公子指点。”
说着,他便越过苏怀瑾,朝长街另一头走去。
苏怀瑾连忙唤住他,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纸,“你的词!”
“不要了!”
谢蕴袖子?一挥,脚下的步子忽而加快了几?分。
苏怀瑾看着手中厚厚的一叠纸,无奈道:“这谢公子啊,哪儿都好,就是一提起学问来,便有些呆呆的。”
微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谢公子的性子确实如此。”
“不管他,前面有家新开的首饰铺子,我带你去看看。”
……
皇宫内。
谢蕴站在玉春殿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头朝里望了一眼。
兰佩一眼便瞧见了他,忍不住出声道:“谢公子,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谢蕴身子?一抖,只得讪讪地进了殿内,朝李漱玉行?了一礼:“臣见过公主。”
李漱玉从案几?前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谢公子来了,坐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吩咐兰佩上?一壶翠枝映雪来,又道:“这茶是父皇前些日子刚赏的。知道你要来,我特意命人备下了,就当是谢你那日帮我的忙了。”
谢蕴忙道:“公主客气了。”
李漱玉搁下手中的书卷,看着他笑道:“听说谢公子的词已经作好了?”
一听她提起作词之?事?,谢蕴的神色立刻严肃了几?分,坐直了身子道:“是。臣苦思数日,终得一句好词,只是……只有半阕。”
话虽这么说,其实这词是他在来的路上临时想的,时间紧迫,因而只能作出半阕。
李漱玉却没怎么在意,“若是好词,便是只有半阕也无妨。”
谢蕴这才轻舒了一口气,又道:“还?要借公主纸笔一用。”
李漱玉指了指桌上?摆着的笔墨纸砚,笑道:“谢公子自便就是。”
谢蕴便取了支笔蘸饱了墨,深吸一口气,才徐徐落笔。待词写就,他轻轻把纸往李漱玉面前推了推,“公主过目。”
李漱玉低头看去,见那素白宣纸上,是极潇洒的一行?行?草: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1]
李漱玉只觉心头微微一颤,似乎有什么东西触到了她心底一直极力掩藏之处。
好一个不如怜取眼前人。
她知道,谢蕴是在劝她从景云的事?中走出来,不要再溺于过往伤怀。
李漱玉轻轻抬起头,看着坐在她眼前的谢蕴,微微笑了起来:“这词很好……多谢你。”
只是旧事已刻入骨髓,她也不知要用多久,才能将这入骨的恨意与哀伤一点点地剔除干净。
如同刮骨疗毒,自是万分痛楚。
……
翌日。
还?未至晌午,苏怀瑾便早早地收拾妥当,带着微瑶一同入宫去找漱玉公主。
如今他不必再去清宁殿,便也不嫌麻烦,去哪儿都要将微瑶带在身边。
到了玉春殿,李漱玉早已在等着他了,一见他进门,连见面的客套话都懒得说,直接指了指一旁设好的椅子?,“坐吧,我让兰佩把素梅带过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兰佩便从偏殿带了素梅过来。
微瑶站在苏怀瑾身后,偷偷打量着那个叫素梅的宫女,她看着是不到三十的年纪,举止神态十分稳重,穿一件素净的湖蓝宫裙,朝苏怀瑾盈盈行?礼:“奴婢素梅,见过公子。”
“不必多礼。”苏怀瑾示意她起身,“今日叨扰姑娘,是有些要紧事想问一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