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意识到宸桉当年与千澜双修,还是有点?正当缘由的。
宸桉修恶鬼道长到如?今,损人损己的路数无师自通,唯独疗愈这?一项,属实在他知识盲区里。恶鬼道的身子不需借助灵力滋养,而他骤然转进正道里,一身修为还在,术?却不会跟着转过来。
这?般一想,借双修拔高?千澜自个儿的灵力,而后让她自己疗愈自己,也不失为一个?子。
只是现在这?状况......璀错看?着怎么?摆布都毫无反应的严歇,有些麻爪。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她也就是刚知道了他选千澜这?副身子的缘由,愧疚心正作祟罢了。
双修而已,说白了也就是修炼的一种方式,只不过这?方式在大多数人目光中不太寻常罢了。
再说,无情道并非不能双修,只不过双修的意义对无情道而言,没那么?特别罢了。
她觉得她可以。
她犹豫的原因,是怕严歇不行——坐在同一张榻上都接受不了的年轻妖君,明日醒过来发?觉什么?有不对劲,她不好解释的。
但“千澜”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气息也愈发?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能在她眼前?断了气。
璀错刚经?历过能要命的疼,自然知道,严歇在千澜体内,不会比她当初好过。
她没来由地有些慌乱,慌乱到忘了这?是在前?尘梦里,即便她什么?也不做,就看?着严歇疼一夜,千澜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死——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不会有什么?大的偏差。
璀错凝神,试着将神魂引出去,极为缓慢地一点?点?靠近“千澜”,绕着飘了两个来回,才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准备融进去。
然后她便被千澜的身子给排斥了出来。
天地良心她不是临场反悔——她是真不会。
身为无清仙君这?些年,她连百花丛都没进过,自然片叶不沾身。就连去为神君渡情劫那时,好歹沾了个情字,晏云归与宋修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成亲两载,也愣是什么?都没发?生。
璀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行。
她向来不服输不信邪,当即便将手掌覆在“千澜”额上,重新引了神魂而出,雄赳赳气昂昂地探过去,紧跟着就像是用尽全?力迈出的一步却一脚踏空般,被倏尔吸了进去。
璀错进去的时候人还是懵的,慢半拍地意识到,好像需要有点?肢体接触,两人的神魂才能融到一处去。
她四处望了望,这?儿应该是严歇的紫府。
只是与她所想的有些不同。
虽然她也只知道自己的紫府是什么?样子——许是因着飞升前?的记忆缺失的缘故,她的紫府是一片空荡荡的虚蒙,但她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知道旁人的紫府是同性格、经?历乃至所修何道息息相?关的。
严歇这?儿,全?然不像是一个寻常妖君的紫府。
至正至纯的灵气充盈着,不仅半分妖气也无,还裹挟着重重威压,璀错甚至能察觉出,是他的紫府接纳了自己的存在,她才能安然在这?儿,否则在这?蛮横力道碾压之下?,怕是神魂能变成烟飘出去。
但这?儿绝非什么?仙境,更像是一片战场。
遍地燃着火,火光跃动着,她不必上前?,也知道被那火舌舔上的下?场不会太好。
散落开的兵器上带着粘稠的血,犹流动着摄人的力量,四下?里一片荒寂,只有风声呼啸,刮起灵力涡旋。
天色也是阴沉沉的,黑云压下?来,叫人喘不过气。
满目疮痍。唯独她脚下?这?一小块土地,还是完好的,就连灵力也温驯地停滞着,并没有因为涡旋而对她造成伤害。
璀错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又?睁开。
她大概猜出来严歇是谁了——其?实自打进了东南宫,她便隐隐有这?个怀疑。
严歇在同妄邪对上时,以及后来在前?尘镜中所表现出来的,他知道的那些,远非什么?妖君能知晓的。就算如?他所言,他效力于神君,但他却能无视前?尘镜的运转,以真身出现在她面前?。
她不过是觉着过于荒谬,不肯信罢了。
她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往更深处走去。
毕竟......来都来了。
实则是因着她进来时是被陡然吸进来的,也就是说,她并不知道怎么?才能出去。
璀错寻思着,在他的紫府里,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必然是能感受到的,与其?慌乱地去寻出口,被他猫抓老鼠般恶趣味地逗着玩,还不如?将??动权抓在自己手里。
毕竟他以严歇的身份在她身边这?么?久,若是真想折腾她,不过捻捻手指的功夫。
可见神君还是有良心的。
神君那么?怕疼,还甘愿做千澜,忍着她胎毒之痛。
可见神君不仅有良心,还很爱护弱小。
璀错乱七八糟地想着有的没的,她走到哪儿,足下?那块完好的土地便跟着挪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