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没有递话儿过去?”苏浅灵陡然拔高声音,拍了下桌子?,“但你看看,你都办的什?么事!银屏的事,你不记得了?我才露出话头,青砚娘当即摆手,你叫我怎么说?”
韶音垂着头,含泪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但凭奶奶安排。”
见她?从了,苏浅灵这才收了厉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恢复往日的温和:“你也别哭丧着脸,仿佛我害你似的。你毕竟跟在我身边好些年头,我怎么样也要?把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实在是你……但凡你的脑子?有你的脸蛋一分强,青墨、青砚还不是随你挑?如今,这已是对你最好的了。”
“是,奴婢记住了。”韶音吸吸鼻子?道。
苏浅灵看不得她?娇滴滴的样子?,微微沉下脸来:“嗯,出去吧。”
“是,奴婢告退。”韶音抹着眼泪出去了。
苏浅灵一时又怀疑起?来,她?究竟是真的没用,还是装出来的?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不可?能更?改。再?说,那个管事很能干,最大的心事就是这么个儿子?,苏浅灵给了他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全家人把她?当祖宗奶奶供起?来,一个丫鬟不值得她?出尔反尔。
两日后。
裴景彦从外面回来,往内院行去时,远远就看见一道身影坐在水池边。
瞧着身形纤纤细细的,绰约动人,裴景彦尚未认出是谁,但心头却浮现出一个名字来。
而当他走得近了,看清那人果然是流音,顿时笑道:“好个丫鬟,不在院子?里做事,居然跑来这里躲懒——你哭什?么?”
他原是同她?玩笑一句,然而待她?慌慌张张站起?来,低头冲他行礼时,才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满面泪痕!
“奴婢,奴婢不是成心躲懒。奴婢刚刚给大奶奶送了花样子?,才,才坐了不到一刻钟,求二爷莫治奴婢的罪。”韶音慌乱地道,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把眼泪,“奴婢这就回去做事!”
“等等!”裴景彦叫道,眉头微微皱着,“我是问你哭什?么?”
他若没见着,也就罢了。既然见到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哭,且哭了快一刻钟了,少不得问一句。
“没什?么。”韶音低下头,忍着哭腔说道,然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这种手段低劣极了,同性一眼就能看出猫腻来。但裴景彦没看出来,还觉得她?性格柔弱,不知道在哪儿受了委屈,又不敢同人说。
“瞧不起?二爷?”他沉声道,“问你也不说,是打量着二爷不能给你出头?”
韶音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随着她?摇头,清亮的泪珠被甩飞,衬得她?苍白的小?脸,红通通的鼻头,更?加的可?怜可?爱。
仿佛被他吓到了,不敢再?瞒着了,她?忍着委屈说道:“是,是因为二奶奶给奴婢指了婚事,再?过半个月,奴婢就要?嫁人了。奴婢舍不得,舍不得二奶奶,舍不得二爷,舍不得姐妹们,才……”
妻子?要?把她?嫁出去?这让裴景彦有些意外。
不过,妻子?的决定总有她?的道理,因此?没说什?么,只安慰了一句:“你是咱们府上出去的,得空了便回来瞧瞧,又不是不允你们回来。”
韶音低着头,点点头:“是,奴婢记住了。”
到此?时,她?已是不哭了,福了福身,说道:“奴婢回去做事了。”
转过身,一路小?跑回去了。
裴景彦则是慢慢往前走。待进了院子?,也没着急问苏浅灵,而是吃过晚饭后,夫妻两个对坐下棋时,随口问了句:“流音的婚事定下来了?”
“嗯。”苏浅灵捏棋子?的动作一顿,随即面色如常地答道。
裴景彦便又问:“指给谁了?”
苏浅灵捏着棋子?的动作顿时一紧。换作往常,她?定要?问他:“二爷如此?上心,莫非她?是二爷心尖上的人,二爷舍不得她?嫁人?”
但是此?刻,她?保持着面色如常,慢条斯理地落下棋子?,说道:“庄子?上一个管事的儿子?。”
“嗯。”裴景彦点点头,不再?问了。
苏浅灵见他没再?问,不禁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把流音嫁出去真是做对了。瞧二爷对她?似乎上了心,前儿带了绢花回来,不忘让她?先挑,现在她?嫁人的事也如此?上心。
裴景彦嘴上没问,私底下却遣人去打听了,那个管事的儿子?人品如何。
原本他对这些事情也不上心的,但流音过于美丽,又过于软弱,还差点给青墨、青砚做了妻子?。又在他面前落了回眼泪,他便想着,打听打听,看看她?要?嫁的那人如何,是不是个好人。
他并非不认同妻子?的眼光,而是担心妻子?被人糊弄,毕竟她?只是个内宅妇人。
结果,打听出来的情形,令他惊愕不已!
“二爷说的什?么话?什?么傻子??”被问起?来,苏浅灵的脸上再?也撑不起?笑意,坐在窗边,面覆寒霜,冷冷地道:“陈管事的儿子?只是过于率真,待人赤诚罢了,是难得的一心一意的好郎君。我将他说给流音,也是为她?好。”
“她?全无城府,心眼又少,若是嫁给别人,少不得被人糊弄、欺负。我给她?安排这一桩婚事,方?方?面面都为她?考虑到了,二爷却来质问我,是什?么意思?”她?直直看向?裴景彦,目光如针,“二爷还特?地去打听了!是信不过我?”
“还是说,二爷其实心里早已有了那丫鬟,只是不肯承认,也不好意思说,才总是拿她?与?我吵嘴?”她?冷笑一声,满眼讥讽神色,“若是如此?,倒不如我做这个恶人,我直接将流音给二爷好了!”
灰灰听到这里,顿时支棱起?来了:“来了!来了!又开始了!”
韶音也满脸瞧好戏的样子?,听着它?转播。
那边,裴景彦用不敢相?信的神情看着妻子?,不禁说道:“那是个傻子?!他若不傻,怎的二十好几?,也没有娶到妻子??”
难道别人都是傻子?吗?不知道他是个良人?白白放过他,让他打光棍到二十好几??
况且,裴景彦听下头的人说了,那陈管事的儿子?,长得其貌不扬,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拿得出手的。非要?说的话,他有个好爹,是庄子?上的管事!
但,流音也不差啊?她?是裴家大房二奶奶身边伺候的丫鬟,配谁不行,非得配个傻子??
至于说什?么被糊弄、欺负,府里好些小?子?都没娶老婆,挑个老实的将她?嫁过去,以?后还在府里做事,难道还怕人欺负她??
裴景彦只觉得说不过去。
“哈!”苏浅灵顿时笑了一声,眼神讥讽又怨恨,还藏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恐惧,“二爷为个丫鬟来责问我,看来果真叫我说中了,二爷心里是瞧上她?了吧?”
她?赌气地道:“二爷既瞧上了,要?过去便是了,何至于为了一个丫鬟,来与?我为难?”
说着,脸上露出悲凉来:“难怪人说,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新人还没成为新人,我这旧人便没了位置。”
别过头,落起?泪来。
裴景彦从前没少因为这种事跟她?拌嘴,也没少哄她?、表心意。
但这一次,他没有哄她?,反而十分冷静地问道:“你将她?嫁出去,是担心她?引诱我,是不是?”
被戳破心事,苏浅灵浑身一僵。随即,她?硬邦邦道:“二爷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呵。”裴景彦自嘲一笑,此?刻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有失望,有心痛,更?觉得不值。也有些心灰意冷,还有些怨恨,看着妻子?的后背,说道:“我妻贤良,我心甚慰。既你几?次三番要?我纳了她?,那便如了你的意罢!”
苏浅灵顿时浑身僵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僵硬而缓慢地转过身,睁大眼睛,无法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虽然晚,但我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