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裂缝之下便是一处狭小的暗道,仅容一人通过。祝怜走在前,宋昀在后,两人一路都默默无言,直到暗道逐渐宽阔,面前出现了一道刻着九尾鸟的青铜大门。
这片厚重?的大门足足有六尺高?,门缝宛如咬紧的牙齿般密不透风。祝怜走过去,干脆地掏出防身匕首,在手指上划了一道血痕。
圆滚滚的血珠很快渗了出来。
“你站在我背后。”祝怜将手指放到那鸟的眼珠上:“一会?儿开门便随我进?去,莫要与我走散。”
话音落罢,面前的青铜图腾突然一震,随机是机关齿轮咬合的巨大声响。一声悠扬的钟鸣从深处传来,一层层如水纹般递到门外。
“听闻始祖皇帝创建风信冢,在地下深埋机关,以作为大梁之底牌。”宋昀的声音响起,在这冷清的暗道中颇为清晰:“没想到,如今这张底牌却交给了祝家。”
这暗门之后的精妙机关成千上万,能不费吹灰之力剿灭一支英武之师,在强敌来犯时可作为最后背水一战阵地,绝地反杀。而镇守此处的九尾鸟却识得祝家血脉,只要一滴血,就能让这些传闻之中的杀人利刃化为绕指柔。
难怪宋昀会?惊讶于此。
大门缓缓打开,震得地面尘土飞扬。祝怜没有回应他方才的疑问,扭头对他说道:“所以我才说,我自有办法。”
“不过这可是我祝家的老底儿,既然被你亲眼看到了。”她又笑得暧昧:“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成为我的人,二?是被我杀人灭口。你选哪条?”
暗道昏沉无光,面前的男子却唇红齿白,眉眼如画,看着心里都舒坦。祝怜想,若是与他朝夕相处,也算是美事一桩。
这世上谁不爱美人呢?
宋昀自然明白这是一句调侃,他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快得让祝怜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奇怪。
她觉得今日的宋昀和平时有些不一样,至于是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只感觉他的态度好像柔软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生疏,让她觉得有些亲近。
像只收起爪子,小心翼翼凑近自己的小猫。
……
暗门过后便是曲折回廊。祝怜身上带了火石,将石墙上的蜡烛点燃,让脚下的路看得更清晰些。宋昀便在她身后跟着,两个人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墙上,拉的极长。
不知走了过久,面前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金钟。那金钟足足有三四丈高?,像一座气势非凡的小山。更令人惊奇的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那金钟周身竟金光闪闪,甚至有些刺眼。
“方才的钟声,大概便是它发?出来的。”祝怜说道。
身后的人却没有回应,她转身一看,只见那漆黑绵长的石墙上只有自己孤零零的影子,哪儿还有那抹白衣?
她愣了愣,往回走了几步,举起手中的蜡烛向前探了探:“宋知微?”
四周皆是死气?沉沉的石墙,烛火摇曳,宛如鬼魅四处流窜,更添几分阴森可怖。祝怜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地底,而自己极有可能是这里唯一的活人。
内心突然涌上一股无名恐惧。
“宋知微,你躲哪儿去了?”她的声音带了一丝急切:“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回应她的是一片空寂。
冷静下来,她手中有铜牌,可以离开这里。但是万一宋昀同?她走散了,该如何是好?虽说自己本无意让他掺和,但抓住他的手跳下去的人,的确是她祝怜!
这时,这沉闷的地下竟刮来一阵阴风,将她手中的蜡烛倏忽吹灭。后背顿生一排冷汗,她再也顾不上其他,赶紧跑到了那金钟附近。
谁知一靠近那金钟,怀中的铜牌光芒大盛,字体周身原本如月光般轻盈的银光逐渐变强,祝怜不知被什么牵引着,默默读出那四个大字来。
“通天入地——”
那巨大的金钟轰然一颤,耳畔边顿时传来震耳欲聋的钟声。她痛苦地捂住耳朵,却无济于事。
只听一声清朗的:“止!”
下一秒,那钟鸣竟戛然而止,四周又恢复了死寂。
祝怜缓缓放下手,警惕地打量四周。
“是谁?”
一阵笑声从上方传来,祝怜猛地抬头,只见那金钟上方,不知何时坐着一位年轻男子。他身披袈裟,却乌发?垂地,面容宛若十二?、三岁的飒爽少年。
“回答你之前,吾喜欢先听听别人的故事。”少年左手架在膝盖上,撑住下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此地?”
祝怜哪儿会这般轻易就自报家门?但不知为何,她却油然而生出敬慕之感,一股强烈的威压差点逼得她弯膝行礼。
“我乃镇北大将军之女祝怜,见过无寂大师。”
那少年闻言一笑?:“聪明伶俐,吾喜欢。不过你是如何闯过吾亲手设计的机关?自这百年以来,能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祝怜如实回答:“暗门守护兽认得我祝家血脉,我把血滴在那鸟瞳之中,一路至此便畅通无阻。”
无寂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是讶异。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不过这是吾为苏家留的后路,却没想到落到了祝家人手里。苏晋这糟老头子脑袋发?混,竟把这好东西赐给了别人?”
苏晋便是始祖皇帝,距当朝已有两百年过去。
祝怜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此事还?有这么一段隐情,看来太奶奶身上的秘密,不比自己少。
“不过你千辛万苦到这风信冢,肯定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吧?告诉吾,你此行为何?吾今日心情不错,暂且一听。”
于是,祝怜便把兵符一事细细说来。无寂听完,点了点头,伸手往下方一挥。
只见那金钟的东南西北四面顿时化出四扇木门,上面分别写着‘时’‘来’‘运’‘转’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