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应该是用了?凉水浴,浑身一阵冷气,身上也?是微凉的,触碰起来像在摸一块玉石一般舒服,可那几道伤痕却破坏了?美感。
那道狰狞的伤口应该是几周前了?,从手?臂的肌肉处一路向下。谢诗宛一惊,趁顾言还没反应过来,用了?些力道往下拽。
顾言的半边臂膀露了?出来,粗壮有力的手?臂上横一条竖一条有不少伤口,由于伤口愈合的时间不相同,有些颜色暗一些,有些颜色浅一些,蔓延至紧实?的腹部,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
背后的伤痕更?多?,几处刀伤横在肩胛骨那,交错凸起,十分可怖。
“怎么会这样?”谢诗宛已被惊憾到只喃喃自语,她?满眼皆是心疼,指尖轻轻点上那些伤疤,触到了?又分离,怕弄疼了?顾言。
原来,原来每次她?不小心撞着阿言时,都会碰上他的伤口,可他怎么从来不说?呢?
顾言急忙拉起滑下的衣襟,拢好,轻声说?道:“宛宛,不要?看。”
他身上的这些伤口那么丑陋,承载着他不可言说?的黑暗过去,怎么能让宛宛看到。
“阿言、阿言,你怎么从来不告诉我呢?”谢诗宛眼旁刚刚消下去的红又上了?眼梢,她?有些语无伦次,手?执意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宛宛,你不应该知道这些的。”顾言的神色有几分无奈和后悔,他不该让宛宛看到这些的,是他又疏忽了?。
谢诗宛眼中已经有泪花,水雾朦胧,哭得梨花带雨。她?拼命摇摇头,说?道:“阿言,为什么我不应该知道,我是你的妻啊。”
何为夫妻,夫妻就是应该同甘共苦,互为依靠。从来都是她?任性地依靠着阿言,阿言却从来都把自己受的伤忍下,不在她?面前暴露一丝。
顾言轻柔地捧起谢诗宛的脸,两边用指腹默默为她?拭去泪水,小姑娘之前都没这么伤心的哭过,都怪他。
“为、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难道不是阿言的妻吗?”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说?话都不稳了?。微弯的睫毛上沾着几滴泪珠,看起来委屈极了?。
顾言叹了?口气,说?道:“宛宛,我们成为夫妻本来就和寻常的夫妻不一样,这件事你知道后,会对你不利的,我不希望把你置身于危险中。”
和寻常的夫妻不一样?对啊,都怪她?最近实?在得意忘形了?,都忘记了?这场婚事本就是阿言为救一时之急才应下的。
她?忍下眼中的泪水,执拗地抬起头,看着顾言,问道:“顾言,如果我心中真有喜欢之人,你会毫不犹豫地放开我吗?”
她?直视着顾言的眼眸,想在他眼中找到些她?想看见的……
顾言心中苦涩万分,小姑娘好久没唤他全名?了?,上次唤他全名?还是小时候生他气时,而?且她?话语里的意思是她?现在已经有了?喜欢之人吗?
“是…”顾言微微仰头,闭上了?眼。他本来就没有资格让宛宛为他留下。
天边的云聚拢在一块,风不寻常地在呼啸,池边的秋虫都停了?鸣叫,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点从小及大,最后变成了?倾盆大雨。
雨声围绕着屋子,给屋内的安静添加了?一些声音。
“好,阿言我明白了?,我不再问了?。”谢诗宛垂下头,看不清神色,转身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屋子。
顾言垂下手?,手?心握紧,只要?再等等,再等几个月,等他把一切都处理好,宛宛要?他如何,他便如何。
他知道宛宛的性格,若她?知道这一切,定会想着以谢家去抗,这样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之前是谢凌在,能勉强挡住。现在的谢家却像走在一根绳上,走错一步就有可能岌岌可危。
谢诗宛觉着浑身都很累,疲倦地闭上眼,缩在床的角落,什么都不想想。
过了?半晌,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时,后背突然一阵温暖,坚硬浑厚的胸/膛抵在她?的后背上,耳边一阵滚烫,只迷迷糊糊听见几声:“对不起,宛宛,你再等等。”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抵在他的下巴闭着眼,凭着模糊的意识说?道:“能不能快一些、再快一些,不想等太久……”
顾言一阵心软,刚刚小姑娘还生他的气,现在却还愿意回?应他。小姑娘眼睛还微肿,是消不去的红,他低着头轻轻吻上了?她?的眼,不带任何情欲,手?臂仍不敢做放肆的举动。
轻柔的一吻后,他郑重地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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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的雨一直下个不停,雨滴没入月白色的衣袍,染出一片深色的印记,可他没有撑着伞,就站在雨幕中。
鸦羽般的黑睫沾上了?雨水压下了?几分,他垂眸看着前面那一抔黄土和一个无字的玉碑,没有做声。
月白色的衣袍浸了?水,沉甸甸地搭在肩上。几缕长?发?也?随着水雾贴在脸庞,却没有丝毫狼狈之态。
他这双最显风流也?总看似含笑的眼眸里全是阴沉,似天边的乌云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苹果,蹲下放在碑前,声音沉闷得几乎与当时站在鸿运酒楼谈笑风生的贵公子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