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衍咕哝了一句什么,许希言没有听清。
只隐隐约约听到陈安衍说,他不想努力之类的。
许希言问:“你说什么?”
陈安衍抿了抿唇,不说话。
坐在陈安衍另一侧的许昌远听清了,他微醺,摇摇晃晃站起来,拍了拍陈安衍的?肩膀,对许希言说:“你哥说,有他在,你不想努力...”
许希言:“?”
许昌远停顿了下,默了默,打?了个酒嗝:“都不行。”
许希言:“???”
陈安衍:“???”
陈安衍:“……”
许昌远又摇摇晃晃地坐下来:“你哥的意思是,他会好好监督你学习,让你早日成才,早点独立。”
许希言:“......”
许希言磨了磨牙,恨不得用力摇晃陈安衍的?肩膀,对他撕心裂肺地咆哮:我和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何对我如此,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
他就知道,陈安衍不会平白无故给他五百万。
所有人都为许氏集团找到了合适的?继承人而?高兴。
人逢喜事精神爽,长辈们都喝得微醺,满脸通红,这喜庆程度,就像今天陈安衍不仅金榜题名,还入了洞房,双喜临门。
只有许希言不高兴。
他甩掉了宅斗争家产的?剧本,一心只想咸鱼躺,却拿起了艰苦奋斗的?剧本了。
切,他才不要。
许昌远看了眼时间,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明天还要举行交接仪式,不能耽误,改天再聚,大家回去好好休息。”
许希言挺佩服许昌远,醉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工作,果然是风云一时的商界泰斗。
丘梦晚扶着许昌远离开,许昌远经过许希言身边时,重重地拍了拍许希言的?肩膀,任语重心长道:“儿子,加油!公司的酒店向你招手!”
许希言干笑两声:“爸,你先上楼睡吧。”
每个爹训儿子的?时候,训着训着就上瘾了,许昌远也不例外。
他郑重其事说:“臭小子?,我跟你说,现在不像我们以前,现在没点文化不行,底下的?人根本不服你,管不好公司,咱好好学习,你哥好好教你,知道不?”
许希言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
许昌远很满意,一脸赞赏看着他:“哎呀我的?小言懂事了,爸高兴,小言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安衍,要永远相亲相爱。”
许希言:“……”
许昌远偏过头,扯着嗓子?对还坐在餐桌旁边的陈安衍叫道:“好不好,安衍你说好不好?”
陈安衍抬了抬手:“知道了爸。”
许希言:“……”
许昌远嗯了声,放低声音,笑嘻嘻问他:“那小言呢,好不好啊?”
许希言:“……好的?好的,相亲相爱,相亲相爱。”
许希言赶紧把许昌远扶上楼,现在在许昌远眼里,他只有三岁,陈安衍只有六岁,什么肉麻的屁话张口就来。
*
许希言回到餐厅拿自己手机的时候,陈安衍笔直板正地坐在原来的位置,跟个刚登基的皇帝似的,目视前方神游四海,好像还没缓过?神来,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家之主。
许希言当他不存在,走过去拿手机。
刚要走,陈安衍叫住他:“许希言。”
陈安衍喝醉了,说话要比平时慢一些。
许希言心情不好,没好气道:“干嘛?”
“你挺不高兴的。”
许希言呵呵两声,抬腿就走。
一大把年纪让你去考大学,你高兴得起来吗你。
陈安衍:“可我挺高兴的。”
“……”
听听,这是什么落井下石的王八蛋。
许希言在心里狠狠地呸了一声,如果他打?得过?陈安衍,他至于受这窝囊气。
他在心里比中指,表面却朝他作揖:“恭喜兄台荣登宝座。”
没办法,为了生存,社会人就是这样迫不得已。
陈安衍嗤笑:“如果你有足够的?能力,我随时可以把董事长的位置让给你。”
许希言不爽极了,他忍不了了,“我怎么就没有足够的?能力了?”
许希言话一说出口,就觉得脸疼,管理那么大一家公司,他确实好像没那个能力。
许希言自觉得理亏,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不是,你干嘛损我?我才不稀罕你那什么破董事长的位置呢,十?个总裁九个秃,还有一个是植发,您注意保健。”
陈安衍愣愣地看着他,接而噗嗤笑出声。
许希言:“?”
陈安衍慢吞吞地说:“我也不稀罕。”
许希言不以为意:“你不稀罕,那你稀罕什么?”
陈安衍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爸爸和妈妈。”
许希言一怔。
人总会想方设法保护自己。
有的?人会套上冰冷坚硬的外壳拒人千里之外,就像陈安衍。
有的?人会带上毫不在意的面具故作洒脱,就像他。
但无论如何,内心总会留出一块干净的?地方,那里温暖舒适,住着最在意的人。
陈安衍五岁走失,幸运的?是他能够平安无恙,这些年来,他心里温暖舒适的?地方,一定存放着无忧无虑的?童年和温柔慈爱的父母亲。
就跟他一样。
许希言忽然理解,为何原主处处针对他陷害他,企图把他赶出家门时,他的?不甘心和反抗。
此时,他居然和陈安衍共了情。
许希言轻声安抚他:“你放心,我以后不会赶你走了。”
陈安衍抬眼看向他,沉默不语。
他的?眼神褪去了一惯的冷漠,只剩下干净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许希言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他本来长得就是一副全网最A的?1的?样子,再醉意朦胧地盯着人看,许希言有点受不了。
身体里几个有色流氓小人有点蠢蠢欲动。
许希言连忙咳了两声,转移话题:“你也不用这么感动……”
陈安衍开口:“公司是爸妈的?心血,不能让你糟蹋了,你现在不行。”
?
你想的是这玩意?
你想的不是感动?
说他不行?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即使是0也不能说。
许希言翻了个白眼:“你损人损上瘾了?你才不行呢,十?个总裁九个肾虚。”
陈安衍笑了声,晃晃悠悠站起来,和他擦身而?过?,在他身边停下。
许希言顿时感觉不妙,还没来得及捂住耳朵,陈安衍又凑近他的?耳根低声说:“秃头,那是肾不好。”
他说完,又低低地笑了一声,抬手用力揉了把他的?头发。
有人炸毛了,要顺一顺。
许希言耳根热乎乎的,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酒气,头顶一沉,某些人热乎柔软的掌心隔着头发传来,这种感觉,别扭,但不讨厌。
“我肾好得很,你放心。”
“………”日!你肾好关我屁事,我放什么心。
许希言浑身不自然,伸手蹭了蹭头发掩饰尴尬,可头顶还有他掌心的?余温,他又跟触了电似的?,把手收了回来。
妈的?!
陈安衍在勾|引他!绝对的!故意的!
陈安衍没走出两步路,就咣当一声撞在餐厅的?门框上。
许希言:“……”
活该。
他没忍住,噗嗤一声,却引来陈安衍的?回头。
“你笑什么?”
许希言抿唇,把笑憋了回去,“没有啊,没笑。”
陈安衍平静道:“笑了,我看到了。”
许希言比划了个大拇指:“好视力。”
“嗯,5.2。”
“……”这么平静且没有营养的对话,居然出现在他和陈安衍之间。
醉酒的?陈安衍还挺亲民的?。
陈安衍靠着门框,朝他招了招手:“过?来扶我一下。”
“我?”
“嗯,你。”
“你知道我是谁吗?”
“许希言,”顿了顿,又补充,“烦人精。”
“操。”许希言乐了,醉酒的?陈安衍不仅亲民,还挺温顺,有点可爱。
酒量真行,二两白酒就能让他卸下所有的?伪装,肆无忌惮地暴露自己的?真情实感。
许希言产生了要逗一逗他的?念头。
许希言伸出两个手指头:“这是几?”
“二。”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