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修的丧事办的很低调,不低调的是尚未正式登基,但却是板上钉钉的皇帝不顾所有人的劝说亲自来到永安侯府吊唁他。
因为家里无男丁,魏老夫人几乎哭死过去的样子,李从绍只能亲自主持这场丧事。
来吊唁的人很少,除了林、言、楚三大世家和白马寺主持一行人,就只有一个杜蓉萱了。
大门口白帆飘摇,像是和人挥别。天气不太好,下着雨,滴滴答答的,像要落在每个来人的心里,湿哒哒又拧巴不动这些绵密的雨水,叫人难受。
因为文修喜静他们就免了哭丧的事宜,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坐了一会。
到最后,灵堂里只剩下杜蓉萱和李从绍。
李从绍看向她无神的眼睛里:“回去吧。”
缓慢地转动眼珠子,杜蓉萱想张口说什么,不知道是没力气发声还是发不出,最后只是摇摇头。
李从绍叹了口气,重新将视线放在那人的牌位上,酸胀的心腔又疼起来了。
恒远,你就是个小骗子,朕已经是皇帝了,之后随时可以吩咐礼部的人安排婚礼,你却食言了。
你看看杜小姐,她这么难过,你舍得吗?
…是兄弟的话,今晚给我托个梦吧。
杜蓉萱踉踉跄跄站起来,打断了李从绍的情绪,外面下着大雨,怕她出意外,他赶紧跟上去,一路上险之又险替她遮雨。
只见她在一处院子外停下,上面写着“青竹轩”三个大字。
福至心灵,李从绍立刻猜到了这院子的主人是谁,默了默,跟着走进去。
曲径通幽,风声清扬,雨滴落在竹叶上,啪嗒一声,缓缓从头落到尾,洗出一片绿意。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此处,魏恒远的住处。
屋内,书言书行正收拾公子在辽城和明城留下的东西,其中辽城的东西最多。
书言边收拾边抽泣,有时难受的紧了,赶紧停下来擦擦眼泪,又继续干活。
书行比他还难受,已经到了见不得公子旧日的东西的地步,一个人偷偷走到门外,就蹲在墙角,埋在臂弯里哭泣。
没有过多久,肩膀被人拍了拍。
他抬起头,吸了吸鼻涕,等看到来人却带着哭腔道:“杜小姐…”
然后他又给李从绍行礼,好歹是没哭傻了忘记对方的身份。
“这是恒远的住处?”李从绍问。
“是。”
杜蓉萱开口:“我想进去…”
声音嘶哑难听。
书行自然是同意的,赶紧带两人进去。
他拉着书言站在一起,又指着面前的一堆东西:“我们在收拾公子的东西。”
他拿出一张信纸,“这是给您的,我看顶格称呼是您,许是公子还没来得及寄出去。”
李从绍拿来一看,顶头正写着他的字。
“从绍,世家皇族对立是一个王朝风雨飘摇的开始,我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分他们权势的方法,名为——推恩,世家守地还是收归中央的好…”
李从绍看着后面具体的实施办法,久久回不了神。
再看下去,“我说过世家不需要兵权,你尽力去实施就可做到,我也算没有食言…”
“…天子位高权重,责任也大,那一日到来的时候,我希望你真的准备好肩负天下…”
后面是一些涂涂改改的字句,显然文修还没有想好。
李从绍将纸张规整地叠好,放入怀里。
“你们一会送杜小姐回去,我先走一步。”
他要回去践行诺言,让永安侯府成为第一世家,他说过“江山不改,李家之下,永享尊荣”的话,恒远做到了拥他为帝,他也要做给他看。
回到宣政殿,李从绍提笔就是一大批赏赐和尊贵的头衔,此外他命人去找魏文成。
他吩咐内侍总管:“朕记得恒远还有个哥哥,永安侯府需要一个后人,这件事你去办,至于人选…首要的就是自愿,不得强迫,凡是被选中,三代内朕都会给个恩典。”
“是。”
只有这样,永安侯府才能长长久久,朕也算践行诺言了,李从绍眯着眼睛看内侍总管的背影心想。
而此时的杜蓉萱却在青竹轩里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出声。
半个时辰前,李从绍刚离开那会,杜蓉萱让书言书行离开,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书言书行知道杜小姐在自家公子心里的分量就没有阻止。
然后靠着这些东西回忆往昔的杜蓉萱就看到了半卷《谓风月》,与第一次见到的不同,这一次书名下写了佛昙的笔名,杜蓉萱的心在看到这两个字时,重重一跳,赶紧往下翻。
只见书里的背景与当下的背景极其相似,令她大吃一惊的是两位主人公分明就是她和文修的翻版。
身份上,他是勋贵也是在安成山上剃度的小和尚,家中依附于摄政王;她是清贵人家的小姐,父亲与之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