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步的距离,他还脱靶了。
顾伯梁见此轻笑了一声,又掩饰般咳了咳,“初次射箭,此属正常,日后多加练习便好。”
荀忻点点头,好哦。
顾博士纠正了荀忻射箭的姿势和手法,他看到荀忻拉弦的食指、中指、无名指,道:“指法有误。”
荀忻看着顾博士接过弓箭,持弓为他做示范,注意到顾伯梁拇指上带着一只玉扳指,他用扳指勾弦,继而食指、中指一同用力拉弦,弯弓如满月,松弦之时“嗖”一声破空之响,一箭直直没入靶心。
荀忻看着颤动不止的箭尾,恨不得要为他家先生鼓掌。
这箭法也太准了。
虽然三十步很近……
“先生箭法高明!”不会吹彩虹屁的弟子不是好弟子。
顾博士微微一笑,“卿若勤练不辍,也能十发九中。”
少年拱手行礼,“弟子谨记。”
顾伯梁将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取下来,眼神落在玉面凸起的云纹上,“此物名为‘韘’[2],伴我多年,今日赠卿。”
荀忻有心说一句,此物贵重,他不能收,但又想起,“长者赐,不可辞”。
少年接过玉护指,谢道:“先生厚爱,弟子必当勤习勤练。”
春风温柔如拂情人面,吹拂得桑树青翠的叶子微微躲避,吹拂起这对师生的袍摆,衣袂飘飘,于是顾博士又整理了一遍袍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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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四月。
日中之时,青年身着赤色官袍,头戴高山冠,腰间佩戴铜印黑绶,行走在巷道之中。
六百石的中朝官五日一休沐,明天是休沐日,因此荀彧今天下值后便可以回家。
走到自家院门前,荀彧伸手用指节扣了扣门。
片刻后便有人来应门,入眼是少年微微汗湿的脸颊,鬓发微湿,显得发色更加漆黑如墨,而面色如脂白皙。
最近脸颊瘦了一些的少年郎冲他一笑,喜道,“兄长回来了。”
青年眉眼温柔,迈步进了院中,注意到荀忻脚下的两个树桩,也笑道,“顾博士又命你学甚?”
荀忻低头,“先生嫌我臂力弱,写字无气力。”
他低声抱怨道,“我家百年来只有儒生、名士,哪出过力能扛鼎之人?”
“兄长先去休息,忻去举桩。”说完拎起两个还带着木屑的新鲜树桩,围着庭院走来走去。
荀彧笑了笑,依言进屋休息。
荀忻正生无可恋拎着树桩遍地走,没过多久门外又响起了叩门声,他扔掉手中树桩,树桩落地在泥地面上砸出一个浅坑。
他应着门,料定又是自家兄长的哪位好友。
之前在颍川可能人太少,限制了他兄长的交际能力,如今来了名士遍地走,孝廉不如狗的雒阳,他算是见识到了他哥的人格魅力。
只要到了休沐日,来敲他们家门的人,一天不会少于十个。
同僚、旧友、长辈的门生一应人等,还经常增加新面孔。
荀忻打开门,一见来人,其人三四十岁年纪,和荀彧一样穿着朱色官袍,头上戴着法冠,眉间印痕深刻,眉目肃然。
“君欲寻家兄文若?”
那人闻言点点头,和善道:“郎君长这般大了,繇当年见你,还只有这般高。”此人伸手比了个一米高。
荀忻眨眨眼,一米高,是四五岁小童吧?这还是认识原主的人吗?
他拱手退到一侧,“君请进。”
荀忻引着此人走进门来,直进堂中,荀彧正坐在案前写字,荀忻喊他,“兄长,有客。”
他们兄弟二人客居雒阳,没有带仆人,会客礼节也能省则省。
荀彧放下笔,起身相迎,待到看到来客,便喜道:“元常?”
“文若安否?怎到雒阳来,也未曾寻我?”
“元常勿怪,彧实不知元常居所。”他引着来人入座,“元常请坐。”
青年向来客介绍荀忻,“此乃彧从父叔慈之子,元常早应见过。”
荀忻向来人行礼。
荀彧又给荀忻介绍来人,“这位是钟元常,你见他时年岁尚幼,或许记不得了。”
钟元常?这不是那个东汉著名书法家钟繇吗?
知道又是一位大佬后,荀忻决心减小存在感,侍坐一旁沉默不语。
谁知钟繇与荀彧闲聊了几句后,看向荀忻道:“前几日听说太学有位荀郎,五步作文,捷才冠当世,不知可是足下?”
荀忻沉默。
他低头,艰难道,“传言难免夸大其词。”
钟繇笑道:“可惜众口所传之文大多残缺,不知郎君可还记得原文否?繇也好记下全篇留以传世。”
荀忻:“……”
我真的太难了!
荀忻正想冲动发言,说他不记得了。
他们在室内谈话,没有注意外界的环境。此时突然天色一暗,室内一片漆黑,白日瞬间入夜。
荀忻一愣,“停电了?”();